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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段從認識太久了,曾經有那麼多年,他們是彼此最熟悉的人。
段從不會不知道他想問什麼。
就像他明白段從不想好好說話時,是什麼樣子。
段從也不打算再聽言驚蟄開口。
老媽正好在院子裡喊他,段從向言驚蟄略一點頭,剛要走,突然想起老媽為了過年發紅包,之前催他去銀行換了些現金,還揣在他大衣的內兜裡。
於是他抽了幾張出來,卷在指尖,塞進言樹苗的棉服口袋。
言樹苗晃著腦袋直往後退,抬頭喊言驚蟄:“爸爸!”
段從笑了,雲層裡憋了一下午的雪花終於落下來,飄在言樹苗的鼻頭上,他順手幫小孩兒抹掉。
“你現在還是一個人嗎?”言驚蟄輕聲問。
段從點上煙轉身離開,腳步都沒頓一下:“不。”
“跟誰說話呢?”老媽來到門前,往外張望著問。
段從往她肩上一搭,攬著老媽回去:“沒誰,抽了根菸。”
院門“吱扭”掩上,言樹苗掏出段從塞給他的壓歲錢,伸直胳膊遞向言驚蟄:“爸爸。”
言驚蟄還在愣神,眼皮微微往下一顫,言樹苗撲扇著眼睛,認真朝他解釋:“我沒要,叔叔非要給我的。”
言驚蟄動動喉結,嗓子緊得發不出聲,沉默著撈起言樹苗的小手,領他回家。
家門口的雪人不知道被哪個路人踢了一腳,肚子印上一塊黑鞋印。
言樹苗遠遠看見就撲過去,伸著手去抹,言驚蟄幫他重新堆好,插上那兩支小胳膊。見他棉鞋的鞋邊有點兒溼了,就掇著小孩兒的胳膊帶他進屋。
言瘸子正在堂屋看電視,披著棉襖,不修邊幅地歪靠在老藤椅裡,瘸腿搭在茶几上,挨著盛瓜子的果盤。
聽見門響,他扭頭瞥了一眼,目光在昏暗的光線下陰沉沉的。
“爺爺。”言樹苗怕他,小聲打個招呼就往臥室鑽。
言驚蟄給言樹苗換好鞋,出來看看滿地的瓜子皮,撈起牆角的掃帚去掃。
他已經儘量放小動作,腰也彎得很低,繞開了電視機前面的區域,但是沒掃兩下,小腿上就捱了挺重的一腳。
“不早不晚的劃拉什麼?擋電視了看不見嗎?”言瘸子罵他。
言瘸子不是天生的瘸子,年輕時出事故斷了左腿,從此對所有雙腿健全的人都充滿敵意。
但他不敢跟外人耍橫,只衝著家裡人。所以言驚蟄從小到大挨他的打,幾乎都是挨在腿上。
言驚蟄沒說話,加快動作將地掃乾淨,拎著簸箕轉身出去倒,言瘸子朝地上“嘩啦”又撒一把。
手機在兜裡響起來,看眼來電人,言驚蟄忙接起來朝院角走,低聲喊:“姐夫。”
“喂?啊,小言啊!”
電話那頭吵吵鬧鬧,聽動靜應該是在打麻將,男人的嗓門兒揚得很高。
“還什麼姐不姐夫的,離婚了都,以後喊哥就行了。”
言驚蟄乾巴巴地笑了下,忽略掉這話裡的刻薄。他想說幾句拜年的吉祥話,但實在不擅長,這會兒也沒那些心思,乾脆直奔主題地問:“姐夫,上次說工作的事……”
“啊我知道。”姐夫摸了張牌,不耐煩地打斷他,“給你安排了!三天兩頭催著問。現在掙錢容易啊?大過年的,要不是看在小姨子和樹苗的份上……”
姐夫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後面那些話言驚蟄全沒往耳朵裡聽。
這位姐夫不是言驚蟄的姐夫,是他前妻趙榕的姐夫。
言驚蟄當年辦完婚禮就和趙榕去了外省,趙榕的孃家幾乎全在外省,唯獨姐姐家離言驚蟄這邊近些,安家在鄰市。
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