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才反應過來:“媽你知道啊?”
“你把你媽當什麼了?”老媽橫他一眼,撈起件秋衣開始搓。
連蕭抿抿嘴。
“宣宣媽媽不是沒帶他看過。”老媽說,“你以為宣宣一開始就是現在這樣嗎?”
“你以為他一來咱們家就能自己吃飯,就知道上廁所知道到點睡覺,都是誰教他的?都是怎麼教出來的?”
“你素華阿姨一個人領著宣宣,把能看的地方都看了,能去的醫院跑了個遍,有用沒用的方法全試過了,家底全掏空了。”
水還是涼,老媽擱下衣服,裹著泡沫的手腕撐在洗衣盆,出了會兒神。
“她是個媽媽。但凡能看到一丁點兒希望,怎麼會捨得走呢?”
“我也是媽。”
老媽的聲音很輕,視線再與連蕭對上,眼底卻透出很深很深、讓連蕭看不懂的東西。
“但我是你們兩個人的媽,不止一個孩子要養活。明白嗎?兒子。”
老媽那些話,讓連蕭衝著丁宣琢磨了好久,愣了半天的神。
後面挺長一陣時間,他沒跟老媽再提給丁宣看病的事。
不是不想提,也不是不敢,是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被一層繞不開的怪圈給纏死了。
雖然老媽從來不讓小孩管大人的事,吃喝玩樂也從不讓連蕭覺得自己和丁宣比別人家差,沒讓他自卑過。
但自己家是個什麼條件,大人再不說,小孩心裡也有數。
過年那天他聽見老爸老媽小聲算賬了,單位分的房子再便宜,對於他們家來說也是很大一筆錢。
老媽那邊的老姨老舅,還有老爸那邊的大爺老姑,多多少少都欠著些賬。
老媽不說那些話,連蕭根本不知道家裡有多少要花錢的地方。
可是知道以後真的太鬧心了,連蕭頓時覺得自己就像鳥窩裡的雛鳥,只知道在家張著嘴等吃喝,這種時候根本沒資格要求爸媽必須花錢、投入大把的時間去給丁宣看病。
但是丁宣不看病不就更耽誤了嗎?
雖然素華阿姨那幾年沒能給丁宣訓練成正常人的樣子,但對於連蕭來說,丁宣能學會並且堅持下來的這些表現,全都是治療有效的最佳證明。
就是因為有效才得堅持,丁宣來他們家的這些年已經算是耽誤了,什麼訓練都沒續上。
再不趕緊給他繼續治,那就像周狄媽說的那樣,這輩子就到這兒了。
“啊!”連蕭往床上一砸,心煩地橫起胳膊壓在眼上。
丁宣站在桌子跟前畫畫,聽見他的動靜,也跟著“啊”一聲。
連蕭橫在床上望著丁宣出神,心裡那些事兒繞了一圈又一圈,到最後全繞成了一個死疙瘩,噎進他自己胸膛裡。
他甚至都不想上學了,想趕緊掙錢,用自己掙的錢帶丁宣治療,也能給家裡分擔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