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出一個個小雪窩,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屋裡的對話。
丁宣姑姑在老媽面前,又恢復了那套有商有量著強詞奪理的嘴臉。
她先跟周狄媽媽道歉,說自己剛才也是急了,沒注意影響,是她不好;再向老媽道歉,說不該沒跟她說就來小機構看宣宣,但也是這次過來得急,當姑姑的實在想孩子了,沒想到還是耽誤了老媽上班。
“耽不耽誤我上班倒沒什麼。”老媽簡單瞭解了事情經過,對於丁宣姑姑剛才的行徑直接表達了不滿,“但丁姐你怎麼能在這跟老師吵架呢?不說宣宣了,別的孩子聽著能不害怕嗎?別人家長聽著又該怎麼想?”
“確實是我急了,”丁宣姑姑這會兒態度跟不知道多懇切似的,說什麼她都應著,“當時真的也是把我嚇壞了,急了,是我不好。”
但是說完這些,她立馬話頭一轉,又對準了老媽:“不過不是我說,魏啊,你說你也是,那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平時過馬路都沒教他看看嗎?”
丁宣不會看紅綠燈這個事兒,確實說到誰頭上都是個無法辯駁的點。
有一說一,如果不是今天被丁宣姑姑這麼一鬧,連蕭自己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丁宣是牽著他的手長大的,所有潛在的危險與傷害,都被他擋在身邊提前規避了。
而丁宣自己從小到大的習慣,也是連蕭不在身邊,他哪都不會去。
連蕭真的想不出來,丁宣姑姑剛才究竟做了什麼,丁宣才會像她說的那樣,直接朝馬路上跑。
這種讓人後怕的想象,比剛才頂著五臟六腑的火氣,還讓連蕭難受。
他看著丁宣蹲在他腿旁無憂無愁團雪球的傻樣兒,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頭髮旋。
“連蕭。”丁宣咕噥著抬起頭,獻寶一樣,兩手捧著個小雪人遞給他。
“真醜。”連蕭輕輕一扯嘴角,用指甲給醜雪人描了個大小臉。
“罵誰呢你!”二光朝他踢了一腳雪。
“這點是我們做得不好。”周狄媽媽很大方地把這個指責接了回來,“我這裡這些孩子情況特殊,平時都是家長接送,確實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不怪你,老師。”老媽忙說。
“其實家長情緒不好,在我們這兒發洩一下,也是常有的事。”周狄媽媽溫聲打斷老媽,繼續往下說,“其實給宣宣換機構這個事兒,宣宣姑姑就算不提,我也是準備建議的。”
“我靠?”二光跟連蕭蹲在門口,以為自己聽錯了,震驚地瞪向連蕭。
周狄媽媽竟然站在丁宣姑姑那頭主動松這個口,他們是無論如何沒想到的。
連蕭眼神一凜,還是起身進去了,直白了當地對周狄媽媽說:“阿姨,我們沒想換。”
“這說哪去了?”老媽也忙說,“您可別說氣話啊。”
“不是氣話,這種情況我真的見多了,犯不著。”周狄媽媽笑著擺擺手,示意連蕭進來了就坐下,好好聽她說。
“自閉這個病說實話,現在真沒哪個地方能拍著胸脯說包治,都是試,都在摸索,都是隻能一輪輪的訓練。”周狄媽媽說。
“我當時自己帶我女兒,能跑的地方都跑了,聽誰說哪一家效果好,我們就去。”
“自閉這個症狀不是說,一直在一個地方能有多大的進步,孩子自身的調整能力是有限的,一個老師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自閉只能試,不停地去試,試各種手段,各種方法,看能不能遇到最適合孩子的那一種。”
說到這裡,她看看老媽看看連蕭,又笑一下,口吻放得更輕了些:“如果我只是想賺錢,那把孩子留在我這,有一天就算一天的錢,誰能不樂意呢?”
“我這幾年,其實真的有點兒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