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跳,倆人過完斑馬線,他才突然又開口說:“周妙妙就這麼沒的。”
“誰是周妙妙。”連蕭順嘴問了句。
問完他立馬就反應過來了,有些錯愕地轉頭望著周狄。
“我妹。”周狄沒看他,平靜地目視著前方。
除了兩年前被連蕭逼問出來的那回,周狄一直沒再主動提過他妹妹。
不止他,周狄媽媽也是。
連蕭從沒聽周狄媽媽表達過她有一個去世的女兒,她很少提,少有的幾次說到,也都是以“我女兒以前如何如何”的句式。
說這話時,她的語氣也很平和,就是任何一個媽媽隨口提到自己孩子的狀態。
如果不是先從周狄那裡知道,連蕭根本不會想到她口中的女兒已經不在了。
二光有好幾回看著這母子倆好奇得不行,私下裡跟連蕭叨咕,說感覺周狄和他媽互相都不怎麼多說話,是不是一看見對方就能想起來那事兒?
連蕭想不出答案。而且他一想到周狄妹妹的事,就總下意識往丁宣身上代,這感覺很不好,就讓二光少打聽。
但今天周狄主動說了這麼句話,已經由不得連蕭不打聽了。
“她怎麼……”張嘴說了半句,他望著周狄還是說不下去。
“她喜歡鴿子。”周狄說。
“啊。”連蕭輕輕應了聲。
“以前我家住在獨棟的小樓,三層,樓頂有個天台,那一片都是這樣的房子。”
周狄毫無起伏地繼續說。
“有個鄰居養鴿子,每天早上六點五十,和下午五點半會放鴿子,周妙妙每天到了那個時間,就必須要去天台看。”
“她會站在客廳裡數秒針,不能早也不能晚,必須在秒針指到12的時候上樓。否則她就叫,往地上倒,用指甲挖自己的臉。”
“她臉上從來沒有一天是乾淨的,從來沒有,每一天都會有新的血道子。”
“不管把她的指甲剪多短,還是給她戴手套,她都有辦法把自己挖爛。”
連蕭想象著那個畫面,抱著丁宣的胳膊又收攏了些。
“她還尿床,每天都尿。”
“每天早上我媽領她上樓,給她曬被子。下午我放學早,就要帶她去看鴿子,收被子。”
“從我二年級到六年級,每天都是,就算下雨下雪,別人不放鴿子,她也必須上去待著,我和我媽就必須陪她待著。”
“每天我看她在天台上學鳥扇翅膀,仰脖子看鴿群,我就忍不住想,如果她從天台上摔下去,是不是我和我媽就解放了,是不是她也解放了。”
“有好幾次,我真的很想把她推下去。”
“每次這個念頭冒出來,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
說到這的時候,周狄的聲音低了很多,語調仍然沒有變化。
連蕭已經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腦子一團亂,只能沉默地等著周狄繼續往下說。
“那天我特別特別不想回家帶周妙妙,不想看見她稀巴爛的臉,我覺得再多跟她待一天我都會瘋。”
“我就在學校寫作業,想假裝忘了時間,忘了她要看鴿子。”
“但我沒忘。根本忘不掉,我就坐在那,看著班裡的表走到六點。”
“六點半的時候其實我已經開始心慌了,可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真不知道怎麼了,我明明想回家,就是坐在班裡沒動。”
“就那一天。”
周狄在黑麻麻的巷口前停下來,扭頭盯著連蕭,昏暗的路燈照得他半明半暗。
“周妙妙沒鑰匙,打不開天台的鎖。她從圍欄外面往裡翻,腦袋砸在院裡的花壇上,整張臉都破了。”
“她乖的時候明明很可愛,眼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