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什麼事兒啊都是。
江堯沒接宮韓的話,仍盯著電視,嘴唇緊緊抿著,攥著手柄的指頭用力到泛白。
過一會兒,他忍無可忍地把手柄往地毯上一丟,往後撐著胳膊仰頭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心口結冰一樣,湧進肺裡的全是冰渣子。
還以為下午的時候已經把能失的望都失完了,沒想到這玩意兒還是可再生廢料。
連他因為宋琪剛沸起來的好心情都給汙染了。
這大起大落的,誰他媽受得住啊。
“江湖海是真牛逼。”江堯扯扯嘴角,笑著說了一句。
“你別……”宮韓抬胳膊往江堯肩膀上搭,被江堯擋開站起來。
“我去洗個澡。”江堯把行李箱拽過來開啟,往外翻睡衣。
宮韓跟著站起來,謹慎地盯了他一眼,也拉開箱子拿衣服:“我跟你一起。”
“……有病吧你,以為我要浴室自殺還是怎麼著?”江堯看著宮韓的眼神有點兒無奈,“為他兩個錢我至於麼?”
“這不是錢的事兒。”宮韓嘆了第四口氣。
“你差不多得了啊,別惹我煩。”江堯往外踢踢他,“讓路。”
“那你額頭避點兒水啊。”宮韓說。
“知道。”江堯開門縫看了眼大寶二寶在沒在,迅速出去了。
在朋友家,在有親戚來的朋友家,在親戚還沒休息、都在客廳坐著打麻將、避都避不開還得打招呼的朋友家,這時候拿著睡衣在眾目睽睽下去洗澡,是件特別尷尬的事兒。
但他實在想一個人待會兒,已經顧不上什麼尷不尷尬了。
“江堯去洗澡啊?”宮韓媽抬眼看過來,“熱水器這兩天有點兒不太好使,你放放水等熱了再用,彆著涼啊。”
江堯答應一聲,在大寶二寶直勾勾地注視下,僵硬地邁進浴室鎖上了門。
在獨自且密閉的空間裡,江堯繃直的肩膀猛地懈了下來,他先原地站了會兒,然後去把淋浴開啟放水,回到外間把馬桶蓋放下坐上去,彎腰撐著腦袋緩緩地嘆了口氣。
宮韓說的是對,這不是錢的事兒。
江堯第一時間也這麼想,但緊跟著他意識到一個比寒心更嚴重的問題——他竟然沒臉去為他爸的行為感到寒心——花著老東西的,吃著老東西的,衝老東西又扔又罵,怪不得人能理直氣壯地罵他“白眼狼”。
人醒悟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兒,明明前面二十年都這樣理所當然地過著,花他老子的錢花得天經地義,跟他老子對著幹也對得天經地義,可就是沒想過他的經濟來源全是他老子的,沒有一毛是屬於他的。
真的被他爸往心上捅這麼一下,江堯在寒心之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
老頭子這一招比直接在他臉上甩巴掌都好使,讓他突然就看見了他們視角里的自己——在江湖海和江越眼裡,他一直就是吃著糖的小孩在撒潑。
丟不丟人啊江堯!
之前怎麼就他媽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尷尬來尷尬去的,他自己這麼多年才是最尷尬的一個。
這種頭皮發緊的感覺讓江堯恨不得倒回兩年前,掐住十八歲自己的脖子來上兩拳——你他媽是個人了,自己養自己吧,別等著老東西往你臉上甩巴掌!
媽的。
江堯在心裡罵了一聲,重新坐起來掏出手機查賬。
所有的賬只有人情賬難還,如果他跟江越還有一輛車的感情,那他和江湖海之間除了一條黏連的精子,是真真正正連半絲情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