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提著蘿蔔勾著青騾靈活地避開對面走來的路人,笑道:「不看我也能避得開!小非子,在外面跟我說話呢,要喊阿姊的——這可是師父同意了的。」說到這裡,似乎樂不可支,竟一手半掀開幃帽,對著那趕車的小夥子做了個鬼臉。
暖日照耀之下,只見半露出來的那張臉雖然因為做鬼臉皺在一起,那眉眼卻分明是「死去」已經三年的任盈盈的樣子。
卻聽得馬車內傳來幾聲壓抑的咳嗽聲,任盈盈忙湊到車窗旁,關切問道:「師父,你還好嗎?」頓了頓朝遠處望了望道,「走了這大半日了,等下咱們到前面那個茶樓歇一會吧。」
馬車內美人師父只是咳嗽不止,丫頭在旁邊服侍著他吃藥喝水。聽任盈盈問了,美人師父強壓著咳嗽,低聲答應了。
一時到了前方的「和記」茶樓,卻見櫃上似乎正在盤帳,任盈盈在門口就聽著那掌櫃正和前面站著的兩位佩刀男子道:「神教的兩位大哥先請喝杯茶,喝杯茶。小的這帳馬上就清楚了,呵呵,馬上,馬上……」就有夥計上來招呼那兩人去了樓上。
任盈盈默默地走過去要了一間雅座,與丫頭扶著美人師父往樓上走,在門外停車栓騾子的曲非也跟了上來。忍了一時,任盈盈還是沒忍住對那引路的夥計狀似無意道:「我聽你們掌櫃說『神教』¬¬——可是日月神教?」
那夥計便欠腰笑道:「小姐說的不錯,正是日月神教的。」眼珠一溜,卻沒接著往下說。
任盈盈知機,摸了一角銀子塞給那夥計。她感到美人師父看了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由的臉上一熱。
小夥計接過銀子捏一捏,臉上笑容大盛,說話又快又流利,「小姐您不是本地人吧?如今四城八鎮的,別說茶樓,就是米莊錢莊金銀店也都改了招牌了。我聽京城裡來的客官說吶,打從咱們嵩山往北都是日月神教的地界了——一條街前後都掛了旗子,一條街的店面全是日月神教的。嗬!」小夥計伸出個大拇指,「黑底紅邊的四方旗上繡兩個大金字——『東方』,那叫一個氣派,這旗子一掛出去哪個敢來惹事?!」
任盈盈卻是當真不知,她在函谷關谷底呆了三年,此番出來是為了美人師父的內傷欲上少林寺。一路上一直避著人走,待到了少林寺附近這才折入官道。她此刻乍然聽聞東方不敗的訊息,竟覺得有些眩暈,偏偏不想要身邊之人察覺異樣,只笑道:「這旗子這樣好使,怎麼不見你家茶樓掛一個出去?」
小夥計依舊笑眯眯道:「這旗子哪裡是想掛就能掛的?非得是神教底下的鋪子才有這個底氣掛。不然冒名掛了,且不說那神教的仇家找上門來怎麼辦,便是神教來兩個使者也拆了鋪子了……我們和掌櫃是年紀大了,準備收拾行囊回老家了,請了神教的人來把鋪子交接了換銀子,估摸著明日這旗子就能掛出去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樓上,只見屏風隔出來七八間雅座,小夥計方才得了銀子,這便領著任盈盈一行人到了靠窗的座,請了茶單見沒什麼事兒了才退下。
任盈盈坐下來向窗外望去,果然見前方街上有兩面小夥計口中的「旗子」,不由得心下感慨:這嵩山因有少林寺、武當派在,向來是正道的根據地——當初能將嵩山派端了是一回事,如今他能將勢力滲透到這裡來,卻又是千百倍的不易了……她伸手掀去帷帽,看了一眼美人師父額上的冷汗,向曲非問道:「咱們還要多久能到少林寺吶?」
曲非卻將窗戶半掩起來只留了一道縫隙,這才道:「再走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任盈盈看著他,假意惱怒道:「你把窗戶全關了吧,留條縫隙我也什麼都看不到啦!」
丫頭卻不知道她是假惱,忙勸道:「小姐,他也是為您好——怕您被人認出來;再說這人來人往的也沒什麼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