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月跟著季氏進入內殿。
奇怪的是,不像從前李昭生病時,內殿並沒有半點藥味。
季氏將謝明月領到帳前,亦心亂如麻。
可除了謝明月,她竟也想不到誰能解眼下之困局,低聲道:「陛下在這,請謝大人陪一會陛下。」說著,見過禮退下。
今日簡直處處透著詭異,就算拉開帳子,裡面埋伏著刀斧手,謝明月都不會覺得驚訝。
但他相信,李昭不會在長樂宮殺人,也相信,李昭現在不會殺他。
至少現在不會。
他緩緩拉開帳子。
一道微弱的力量徒勞地阻攔了一下。
謝明月手頓住,「陛下?」
那邊沒有回答。
謝明月心中一緊,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君臣之別,一把扯開簾子。
李昭不在。
也可以說,他在。
饒是謝明月自覺鎮定,此刻還是驚得眸光巨震。
「陛……陛下?」他艱澀地開口。
床上不見李昭,卻只見個小孩,五六歲的樣子,生得冰琢玉刻一般,令謝明月驚訝的卻不是李昭床上突然出現了個小孩,而是這孩子幾乎同李昭長得一模一樣,連眼瞼上的紅痣都生在了一處!
便是親生,也做不到如此相似。
謝明月這時才明白為何整個長樂宮都如此異常。
不見君王,只見一與君王一模一樣的小孩,季氏能如此冷靜,已算得十分好了。
這到底是李昭,還是什麼,精怪所化?
謝明月不足一息便收斂了臉上的驚愕神情。
不妨嘗試著同這孩子說話,看看到底能問出什麼。
那孩子臉上還有淚痕沒幹,看向謝明月的眼神警惕而恐懼,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驟然一鬆,奇怪的很,好像是本能一樣的東西告訴他,眼前的人可以信任。
對於幼年的李昭來說,幾乎從不出現,出現便指責他各處不好的李言隱根本算不得父親,崔桃奚亦少見,對他好的十分有限,妹妹灼灼此刻還是個只會啼哭的小女孩,能帶給他安全感,讓他毫不懷疑地信賴的唯有崔愬一人。
可不知為何,他腦中莫名地閃過了一個想法。
眼前的青年,比崔愬還值得他信任。
但為什麼……
李昭即便從小就極聰明,這時候也不過是個被嬌慣著的孩子,他想不出很多,只知道對方是可信之人,提心弔膽了一夜的李昭顧不得許多,踉蹌著謝明月過去。
謝明月那一瞬警惕至極,彎下身想去試著和小孩說話,不想卻被撲抱了個滿懷。
小孩身體太軟,好像碰一下就能碰壞,謝明月僵硬地保持著這個姿勢,方才想說的都忘了,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昭伏在謝明月懷中哭的傷心,上氣不接下氣,抽抽搭搭地叫他,「舅舅……」話都說不清,奶聲奶氣地哭,聲音也不尖銳,便顯得極可憐,「舅舅我想回家……」
他昨夜還好好地在乾寧宮,崔愬還說明日要帶他去畫舫上玩,不想一覺醒來已在一全然陌生的所在,那些不認識的人見到他比他自己還恐懼緊張,口口聲聲叫他陛下。
他不是陛下,他爹才是陛下。
謝明月本來就不會哄孩子,何況對方還生得這樣一張臉。
手足無措。
本想板起臉叫他別哭,面對著簡直就是幼年時的李昭的孩童,卻怎麼也狠不下心。
舅舅?
謝明月深吸一口氣,柔聲問道:「陛……你是在說,崔相?」
李昭不知道誰是崔相,但依稀想起旁人叫過自己舅舅崔相,剛想點頭,又搖頭,「不是,」謝明月的心隨著李昭所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