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綺道:「李旒的事情,是孤考慮不周,朝中有你,有無數棟樑之材,倒也不必非要有個攝政王,便先擱在那吧。」
「是,臣……」謝明月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成綺接觸到謝明月凝滯的神情,疑惑問道:「怎麼了?」他從被子裡拿出手,向謝明月探去。
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額頭。
「不燙。」
倒是謝明月,已經僵得好像快要凍住了。
李成綺看得好笑又泛酸。
因為他知道謝明月喜歡他,故而謝明月所有的行為他都能歸結為掩藏心緒,但若在自己以前看來,便是謝明月竭力忍耐旁人碰他吧。
謝明月偏頭,讓李成綺的手與自己的面板錯開,「臣謝陛下關心,定然為國鞠躬盡瘁,方不愧陛下恩澤。」
李成綺有意逗他,「謝卿的意思是,孤關心卿,只是想要卿為國盡忠?」他彎起眼,那張盡得冷色的美麗面容頓時顯得生動好些,「這豈非在邀買人心?」
謝明月從來沒覺得自己這麼不會說話過,「臣不敢,臣只是……」竟想不出能說什麼補救,更沒意識到是李成綺在有意逗他,「請陛下降罪。」
李成綺聞言拿起數本奏摺,往謝明月那一推,「那就如謝卿所願,罰你把這些看了,挑要緊的告訴我,不要緊的就擱下。」
謝明月一動不動。
李成綺挑眉,「謝卿。」
他愣愣的模樣也好看,叫李成綺想親一口上去,看看謝明月能露出什麼有趣的反應。
謝明月拿起奏摺,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低聲道:「臣,念給陛下聽。」
就算李成綺病得再重時,也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謝明月深知他的脾氣,怎會僭越?
「可孤不想聽。」
李成綺往下一滑,躺在枕頭上,「謝卿,孤累了。」
謝明月將奏摺收拾好,起身道:「那臣回去看過了再來回稟陛下。」
他當然沒走開。
因為他被李成綺攥住了手腕。
手指冷硬,卻無力。
硌得謝明月甚至覺得被攥住的地方疼。
怎麼會疼?
李成綺沒有力氣。
疼痛,也只是謝明月的錯覺。
他順著兩人相連處往上看,看到了李成綺毫無防備的笑容。
毫無防備,內宮無人,李成綺好像無比信任他。
作為帝王,信任一個素有野心的臣子,實在太危險了。
「就在孤身邊看。」皇帝近乎於任性地命令。
命令謝明月,夜中留在長樂宮。
謝明月察覺到自己似乎也朝李成綺笑了。
因為牙齒碾壓舌尖過於用力,他甚至嘗到了血腥味。
「是。」他回答。
恭謹至極。
有謝明月在,李成綺便能安心許多。
謝明月身上的藥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李成綺的鼻尖,他覺得很是舒服,便愜意地闔上眼。
謝明月先前同他說話時,他還能回上兩句,但或許是身體太弱,不多時竟睡著了。
謝明月安靜地批完了奏摺,起身走到外面,將奏摺放好。
他本該就此離去,卻剋制不住似的,又走回了內殿。
李成綺正睡著。
謝明月不是沒見過李成綺在自己面前睡著,卻從未有一次如此安心,彷彿當真全然信賴。
他不自覺地抬手,待回神,震悚地發現自己的手指劃過了李成綺眼瞼上那顆殷紅的硃砂痣。
煎熬人心,看旁人為了自己漫不經心的行止而方寸大亂,竟如此有趣?
手指滑落,落在李成綺纖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