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師父嘆笑道:「醫者不自醫,況且那毒甚是厲害,我苦撐了十年,如今可再也撐不住了……」
原來任我行所下的這毒甚是陰毒,會慢慢損耗人的身體,三年之中令人筋骨酥軟,五六年間便是白骨也不見了;若是中毒者催動內力,便會加速毒素髮作——這也是為什麼美人師父當初會在嵩山腳下受傷的原因。美人師父仗著內力高深,這才能苦撐了十年,今夜料知梅莊將有大事,便強行封毒趕來,如今被任我行一掌擊中,卻是催發了毒氣……他只覺得四肢百骸中的力量都在迅速流走,漸漸地雙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脊背順著樹幹慢慢滑坐在地上。
美人師父側頭望著隨之蹲下的任盈盈,微微笑著,低低道:「我的名字……你要……記得。」
一語畢,便再也不動了。
任盈盈半抱著他的肩膀,慟哭起來!
一直在十丈外遙看著事態發展的東方不敗此刻走了上來,拍拍任盈盈的肩頭,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任盈盈哭到倒抽氣,仰著臉望向東方不敗道:「我知道師父心中愛著那個阿素,也是為著她才願意做我的師父,這麼多年來教導我……我總是想著,若不是因為阿素,師父根本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我這樣一個人的。可是今夜……我看到他因為我的緣故,竟然對著阿素拔劍了……」她大哭起來,「他為著我,對愛了數十年的女子拔劍相對——不是因為他不愛她了,他到死還在為她說話——只是因為,師父才是這世上那個真正把我當女兒一樣對待的人!他沒了父母兄弟,便把這一世的親情統統給了我!」
她摟緊了這茫茫世間的唯一親人,任由尚未乾涸的血染在她潔淨的衣襟上。
東方不敗沉默地站在她身邊,沉默地看著她痛哭,昔日橫波目,今成泳淚泉——為了另一個人。
直到曲非的到來。
青年曲非站在任盈盈面前,他漸漸長開的肩膀微微顫抖著,他紅著眼圈輕聲道:「你師父叮囑我,若是他死了,就將他送回谷裡去。」
任盈盈從巨大的悲痛中回過神來,她竟然看到曲非背對東方不敗對她微微眨了眨眼!
她沒有看錯!
任盈盈的心激烈的跳動起來!難道……美人師父還有法子起死回生?!
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咬出血來,才能控制住面上的驚疑之色——因了這份驚疑,她並沒怎麼抵抗,就讓曲非將美人師父的「屍體」帶走了……
任盈盈擦擦眼淚站起身來,看到月光□前重疊的兩個人影,突然意識到東方不敗還在看著——不能讓他看出端倪!她掐著自己的手心,淚水又滾了下來……
東方不敗輕輕握住任盈盈的手,沉默片刻,低聲道:「咱們回去吧。」
任盈盈輕輕吐了口氣,望著遠處出了會神,突然問道:「你也會像師父一樣對我好麼?」
東方不敗握著任盈盈的手慢慢收緊,他凝視著任盈盈道:「我不是他。」
「我知道。」任盈盈也凝視著東方不敗。
「所以,我不會讓咱們落到那種地步。」東方不敗眉宇舒展,一派疏朗大氣。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枚訊號彈,一揚手激射入空。伴著尖銳的破空聲,那訊號彈在夜空中炸裂開來,迸射出明藍色的火光,方圓百里之內的人都能看得清楚,那明藍色的火光在夜空中搖曳片刻,便都化作點點銀白色的流星墜落下來……煙火方落,卻見梅莊四野突然無聲無息地燃起了無數明晃晃的火把,就彷彿是從幽冥地獄中猛然躥起的煉獄之火,烈烈地燃燒著直衝天際,直欲將黑夜燒成白晝!
「日月神教,無往不利!日月神教,無往不利!」數百人齊聲吶喊,聲震四野,駭人心魄!
任盈盈啞然四望,繼而怒視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