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晚上沒吃飯吧。”
的確沒吃,但他並不餓,所以沈慢搖頭:“不餓。”
徐舟野說:“……我晚上出去跑步,順便又給你帶了那天買的小黃魚。”
順便?怎麼可能順便。那家店離他們基地十萬八千里,況且還要加上排隊的時間,在這熱得讓人窒息的天氣裡,實在不是件順便的事。
沈慢抿唇。
徐舟野以為他不想吃,有些失落,他垂下頭,放低聲音:“不想吃也沒事。”
“謝謝你。”沈慢道,“正好餓了。”
徐舟野驚喜極了。
沈慢想,要不是徐舟野有個那麼漂亮的女朋友,他都要以為徐舟野對他有意思了。
不過他知道自己粉絲很多,況且喜歡這種感情,也分了很多種類,倒也不會過於自作多情地認為這一定是愛情。
小黃魚重新熱了一遍,還是很好吃,沈慢嘴裡含了一條慢慢地嚼著。
徐舟野坐在旁邊,一手撐著下巴,看著他吃飯,感覺吃小魚的沈慢像只優雅的貓,可愛得要命。
但貓貓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妙,雖然臉色和往常一樣都沒什麼表情,但卻比平日裡更多了一分疲憊和疏離。
徐舟野很想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麼,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詢問。
“下午去陵園看了我外婆。”也不知是不是託了美味小黃魚的福氣,一直沉默的沈慢忽的開口,“還遇到了我媽。”
徐舟野暗道
怪不得心情這麼差。
沈慢喝了口酒,語氣淡淡的:“我外婆其實身體挺硬朗的,但有一天在家裡摔了一跤,摔得挺嚴重的,那時候我在住校,等回到家裡時,她已經沒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的話卻讓人輕鬆不起來。
“天氣那麼熱。”沈慢說,“警察說她至少在地上躺了三天。”他又喝了一口啤酒,繼續說,“後來鄰居幫忙辦理的後事。”
徐舟野:“……”
“不說了。”沈慢說,“挺沒勁的。”
徐舟野很想安慰沈慢幾句,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語言過於單薄。單薄得就好像寒冬臘月遇到個馬上凍死的人,自己手裡卻只有一張薄薄的破布,蓋上去也只能遮下幾片零星的雪花。
徐舟野口舌發乾,再出聲時,聲音居然是啞的,他道:“哥,別難過。”
沈慢被他這模樣逗笑:“還行,我也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
徐舟野靜靜地看著沈慢。
他眼神裡的憂鬱感染了沈慢,他說:“哥,那時候一定很辛苦吧。”
沈慢喉結微動,避而不答:“……困了。”
他放下手裡的啤酒罐,打了個哈欠:“我去睡了,你呢。”
徐舟野說:“我也去睡了。”他還有很多安慰的話語想對沈慢說,但此時似乎又十分不合時宜,只好全部嚥下,喉嚨深處泛起讓人窒息的苦澀。
只是個聽眾而已,就這麼難受,當時的沈慢又該是何種感覺。
沈慢擺擺手,轉身離開。
不知是酒精起了作用,還是食物讓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回到房間的沈慢終於睡著了。
睡眠質量並不好,人總在半夢半醒之間。
紛繁的畫面像碎掉的鏡片,穿插其中,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十四歲時的下午,獨自一人推開了家中的門。
本該記憶深刻的畫面卻是模糊的,他已經記不清楚當時慘烈的狀況,只是依稀記得鄰居大嬸驚恐的尖叫聲。
他站在長長的走廊裡,空氣又粘又熱,堵住了他的鼻腔,讓簡單的呼吸變得無比困難。有人報了警,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圈又一圈,人來人往中,他始終站在原地,甚至忘記了什麼時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