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脫,前世嫁給宋元澈後的三年卻是生生把性子磨平了;如今她性情中也有沉靜的一面,只是從前在大都禁宮中,不曾顯露——如今住到這南人的四方院落裡,倒恍如又回到了宋元澈的後宅。
更兼她足上未愈,也不適宜運動,便索性安心養傷。
“殿下,才熬好的冰糖綠豆粥,又糯又甜——您用些吧。”綠檀端著銀托盤,蓮步輕移,輕輕走入內室。
內室靠窗的軟榻上,燕灼華半躺著斜靠在少年肩上,手執一隻羊毫湖筆隨意寫著什麼,神態放鬆而平和;被她倚靠著的少年卻是挺直腰板,端凝坐著,好似一竿翠竹。
夏日晌午的陽光透過長窗灑下來,兩人在朗朗乾坤中,閃閃發光。
綠檀斂目屏息,不敢去看,只聽燕灼華淡淡“嗯”了一聲,便上前將青瓷碗擺在軟榻中間的案几上,又布好湯匙。
燕灼華瞥了一眼,淡淡道:“再添一隻湯匙來。”
饒是機敏如綠檀,也怔了一怔,才忙道:“是,殿下。”
“唔,不必了……”燕灼華側頭望了一眼大盛的天光,淡淡道:“此地不比大都,暑氣尤重,你也去歇歇罷。”
綠檀笑道:“謝殿下體恤。只是您這裡沒有貼身人守著,奴婢也放心不下。”
燕灼華心裡明鏡似的,朱瑪爾是她派了出去公幹,丹珠兒這幾日鬧脾氣正躲著她。她微微一笑,溫和道:“有外面幾個小丫頭儘夠了。”語氣雖然輕淡,卻是不容拒絕。
綠檀便不再多話,安靜退下,回身關門那一暼,卻正看見燕灼華舀了一勺綠豆粥喂到十七嘴邊。
綠檀心頭一跳,不敢再看,匆匆出了內室,直走出正屋,仍覺納罕。
自那日殿下親自探看過十七後,便將他挪到正屋來同住,至今已有半月有餘;外人傳成什麼樣子,且不去管它。綠檀等貼身服侍的卻知曉,殿下與十七並未有同床共枕之事。
只是這一日一日看著,殿下竟是越來越離不開十七公子了——從最初不過早晚說上幾句話,到如今行動坐臥都在一處,只晚上歇息時分個裡外。殿下待十七公子如此寵愛,就連丹珠兒都醋起來,這幾日都不愛往殿下跟前去了。
綠檀立在牆根下,呆了半響,只覺暑氣暈人,再想不清明。
內室,燕灼華卻正輕聲問十七,“甜麼?”
十七品了品味道,將口中的流食嚥下去,這才道:“甜的。”他如今眼睛上縛了黑布,黑黑戈及說是他的眼睛快痊癒了,這會兒該避光才對。他頓了頓,溫聲道:“殿下用些吧。”
燕灼華撇嘴道:“天氣這樣熱,不耐煩吃甜膩的。”這話卻是騙人,她本性嗜甜,否則綠檀也不會端這一盞冰糖綠豆粥來;況且雖然暑熱,她這屋子裡卻是四角堆冰,怎一個“涼”字了得。
她一面說著,一面卻笑吟吟打量著十七——仗著他看不見,光明正大誑他。
果然就見十七微微隆起眉頭,雙唇微啟,卻隔了一會兒,彷彿幾經掙扎的樣子,這才沉聲道:“殿下早膳只用了一碗胭脂粥,午膳只用了幾枚瓜果——這怎麼撐得住呢?”
燕灼華見他將自己吃了什麼一一道來,臉上笑意愈盛,心情也出奇得好起來,卻偏偏淡聲道:“我就是不愛吃,你要怎麼辦?”
十七隻是好脾氣得笑笑,低聲道:“殿下愛吃什麼,讓廚房做來就是。總之,不吃東西是不行的……”
燕灼華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歪著頭哼了一聲道:“天氣熱呀,廚房做什麼我都不愛吃——”
十七眉心深皺。
“——除非你餵我吃。”燕灼華話一出口,便將自己的臉頰躲在了手心後,好在他看不到。
十七面色一暗,微微低頭。他雖然能聽聲辨位,只是餵食這樣精細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