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在下還好,殿下如故否?”
燕灼華背抵在房門上,隔著一室的距離,遠遠看著宋元澈,心中百感交集。
窗外斜陽欲墜,霞紅色的餘輝灑在宋元澈俊美的側臉上。
一切與她初醒來時的那個下午,是那麼相似。
又是那麼不同。
“宋元浪死了。”突兀的,燕灼華說了這麼一句。
宋元澈偏頭看向她,緩緩眨了一下眼睛,低聲道:“四弟可惜了。”
他仔細看著燕灼華,從她微小的表情中捕捉到了閃爍的訊號,他微笑起來,“殿下看中的人,總是活不長久。”
燕灼華道:“我向來很看中你。”
宋元澈挪開視線,抬手拂了拂衣襬上不存在的塵土,低聲笑道:“那我恐怕也活不久了。真是遺憾吶。”
燕灼華走上前來,盯著他問道:“活不久了——是還能活多久呢?”像是捉到老鼠的貓,在下最後的狠手前,總要先將老鼠戲耍一番。
宋元澈仰頭,修長的脖頸勾勒出優美的弧度,他微笑著望入燕灼華的眼睛,“那就要看,殿下還允許我活多久了。”聲音清雅,音若初雪,恍如兩人初見之時。
燕灼華眉心狠狠一跳,這人真是討厭啊!
宋元澈的討厭之處,是他總是不能讓人痛快地恨他,又或者痛快地愛他。
他總在她要恨到極處的時候,露出一點柔軟來,令她猝不及防。
就像是前世那杯毒酒,他帶著那輪月華而來,喂她飲下時;在她應該恨他恨到骨子裡,挫骨揚灰不解此恨的時候——他偏偏卻又說了一句話。
他說,“酒裡調了你最愛的梨花白。”
生命最後一刻,她躺在他臂彎裡,梨花白的香氣氤氳在唇齒間;她看到月光下,他眸中薄薄一層淚光。
讓人忍不住懷疑,就連那毒酒中,是否也含了一絲愛意;而那淚光裡,是否隱藏了一份無奈。
就像這一刻,他仰望著她,目光溫柔又憐惜,溫聲說著“殿下還允許我活多久”。
燕灼華猛地偏過頭去,隔斷了宋元澈的視線,她攥緊雙拳,冷笑道:“你就打算用這種伎倆苟活下去嗎?以為憑几句花言巧語,就能讓我心軟?”她越說越怒,來不及分辨這怒氣的根源究竟是什麼,“你告訴朱瑪爾,有一定要告訴我的事情——就是這個?真是太……”
“不是。”宋元澈不疾不徐的回答,止住了燕灼華暴漲的怒氣。
她不動聲色地吸氣,平穩情緒,半響回過頭來,儘量冷靜地看著宋元澈,淡聲道:“那是為了什麼?”
宋元澈低頭看著自己衣裳下襬,銀色的衣裳在夕陽下泛著暖色的光。他輕輕笑道:“我想同殿下飲一杯酒。”
在燕灼華拒絕之前,他抬起頭來,懇切地望著她,輕笑道:“最後一杯酒。”
酒呈上來了。
一盞碧波寒,一盞梨花白。
宋元澈將那冷綠色的杯盞攏在手心,他摩挲著杯壁,臉上露出一點緬懷來,“殿下還記得和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
燕灼華心不在焉地敲著酒杯,回憶著。當初先帝駕崩,太后以她頑劣,遣她去了木蘭離宮,直到她十三歲那年才接回大都。宮裡為迎接她舉辦了盛大的宴會,而宋元澈以卓然的外貌、折人的風儀躍然於眾人之上。
而讓她一見傾心的,乃是他當場所做的璧人詞,才華驚人,又讚美於她。
想到此處,燕灼華嗤笑出聲,嘲諷道:“三郎大才,我那時候是個沒見過詩書的村姑,可不就被你合轍押韻的幾句詞給哄住了麼?”
宋元澈微笑著,笑容裡染了一點苦澀。那是她記憶裡的初見,卻不是他的。
他記得第一次見她,是在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