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大人果然是棟樑之才。”燕灼華笑彎了眼睛,看他落荒而逃般退了出去。
修鴻哲出了書房,抹了一把後脖頸的熱汗,搖頭想著,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可怕。他把自己代入那被長公主殿下“看上”了的宋家三郎一想,不由渾身打了個機靈。
書房內,燕灼華的面色卻已經冷肅下來,渾然不是方才“整治”修鴻哲時笑著的模樣。
她指了指左手邊的太師椅,對斂容垂目立在門邊的朱瑪爾道:“坐,說說你查到的事情。”
朱瑪爾恭敬道:“是。”卻是先將書房兩側的長窗推開,這才走到太師椅旁坐下。門窗大開,外面有人走動,一眼便可看到。
“奴婢這番潛回大都,在野王燕九重府邸中查探了三晚,又在太后宮中潛伏了兩晚……”朱瑪爾的聲音低而清晰。
燕灼華一動不動得聽著,臉色越來越冷,一雙明眸卻幾欲噴出火來。
以至於沉穩如朱瑪爾,在講述過程中都停下來了好幾次,擔心她受刺激太過、突然情緒失控。
燕灼華卻是咬著牙道:“你查的很好。繼續講!”偏要一次聽全了。
燕灼華回到寢室的時候,夜色已深。她先是徑直洗漱了,便換了裡衣躺到內室,其間一句話都不曾說。綠檀瞧著她臉色不對,心中暗驚,明明去書房之前還心情不錯的樣子;也不像是生十七公子的氣。她想到消失了一個多月,今天又出現的朱瑪爾——難道是朱瑪爾帶回來了什麼糟糕的訊息?
燕灼華躺到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無法閤眼。
夏日本就炎熱,屋子裡擺了冰盆也只能稍減燥意。
燕灼華卻覺得一股火,從五臟六腑燒起來;想到朱瑪爾的話,就覺腦中一陣眩暈。
她將薄被踢到腳下,忍了幾息,再耐不住,喚道:“來人,打扇。”
綠檀忙快步走入內室,將油燈挑高,親自坐在床邊,為她扇著團扇,小心勸道:“殿下,您看要不要傳太醫來,開點清心去火的湯藥?苦夏呢……”只說天氣,半點不敢提旁的。
燕灼華往裡翻了個身,靜了一息,又翻回來,繼而“呼啦”一下子坐起身來,連鞋襪都沒穿,赤腳踩到涼磚上,一言不發往外衝。
綠檀駭了一跳,手中的團扇直直落在腳榻上,慌忙提了繡鞋追上去,急得喚道:“殿下,小心受了寒氣……”
燕灼華走到門口,猛地停下,綠檀閃避不及險些撞上。
“有酒嗎?”燕灼華終於開口,聲音很淡,也很冷靜,一絲火氣都聽不出來。
綠檀卻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長公主殿下就越危險。她不敢直接勸,只道:“前日宋家老夫人送來的薄荷酒,奴婢收著的。”不提烈酒,只拿不醉人的薄荷酒來說。
燕灼華並不在意,點一點頭,很沉靜的樣子,“去取來。”如果不看她此刻只著一身白色裡衣,赤腳散發的模樣;與她平日的語氣幾乎沒有不同。
“是。”綠檀彎腰將繡鞋放在燕灼華腳邊,快步走出,吩咐小丫鬟去取酒來,她自己在原地轉磨盤般繞了兩圈,一拍腦門,往十七睡著的外間走去。
搬救星去!
☆、第39章 酒後亂
燕灼華獨自坐在窗邊軟榻上,自酌自飲。
夜風穿過長窗,吹得她長髮微起。
黑緞子般的長髮四散開來,鼓盪在背後,越發顯得她纖瘦孤單。
月光落在她的酒杯裡,給寒碧色的薄荷酒又添了一層迷離。
珠簾被輕輕撥開,是綠檀伸了一隻手臂請十七入內。
燕灼華只抬頭淡漠地看了一眼,對於他們的舉動並不在意;又低下頭去,飲那杯中物。
她的心緒實在很壞。壞到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