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道:“老懦咪小言兌言侖土雲爺子只怪奴才信口雌黃,卻不想想,若不是奴才‘信口雌黃’打了岔,就憑您那滿頭大汗面色發白的模樣,如何能讓殿下不起疑心?”
宋長康聽了這話,聳然一驚,顧不上與這小廝理論,扶著樓梯把手往魁星樓高層爬去。
這一日於宋長康而言,可謂禍不單行。
從前些時日被彭虎找上門來,宋長康就有種不詳的感覺。十年前那樁秘事,他一時糊塗應承下來,就好比在宋家埋了一個可怕的炸彈。
這事兒大哥也知道,這十年來長房與二房漸漸疏遠了,大哥也致休在家不問俗務。為的什麼,宋長康心裡清楚。
萬一東窗事發,長房想要避在禍根之外。
然而大哥也是糊塗,一筆寫不出兩個“宋”字。
謀朝篡位這樣的事情,豈是你掛官致休就能躲得過去的?
十年前彭虎找到他的時候,恰逢先帝駕崩,新帝不過是個幾歲的娃娃,雖有皇太后垂簾坐鎮,朝廷裡到底還是一片風雨飄搖之態。
他感念前朝章賢太子知遇之恩,又覺得當時有機可趁,便應承下來。
誰知道十年一過,這燕國的天下卻是越來越穩固了。
更想不到自己兒子做了本朝的丞相,那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
便是前朝未亡,只怕宋家也難以榮耀至此。
好在十年間,彭虎再也沒來找過他。
宋長康本以為從前的事就慢慢過去了,誰知道彭虎卻又出現了。
更要在他壽宴上伏擊長公主殿下。
宋長康已經上了賊船,想要中途退出,又哪裡能夠?
竟是被變相“綁架”了。
而“綁匪”好巧不巧,就在長公主殿下起興來白鷺書院的同一天,也來了此處。
宋長康接到訊息的時候,已經進了前講堂,只好吩咐綠雪去招待,硬著頭皮先將課上完。
誰知道課上到一半,就遇到突然駕臨的長公主殿下。
宋長康當時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不清楚彭虎此來為何,他怎麼敢放長公主殿下自在觀賞?所以強撐著,一路陪著逛了大半座山。
直到入了魁星樓,這才看到彭虎坐在三層。
那彭虎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坐在三層藏書閣的裡面,蓬頭垢面不修邊幅。
燕灼華帶人走過的時候,只當他是這裡負責打掃的下人,也不曾留意。
宋長康在一旁看得清楚,嚇得腿都軟了,只怕彭虎暴起傷人,那真是身上長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他在後面殺雞抹脖子的給彭虎遞眼色,要他千萬別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捱到長公主殿下出了魁星樓。
宋長康正想著怎麼勸長公主殿下往前面去,既然知道彭虎在魁星樓,只要守著這裡不放人來,那長公主殿下的安全該是可以保證的。
怎麼也沒想到,一出魁星樓,長公主殿下便被兩株柏樹吸引了注意力,徑直過去乘涼休息起來。
那兩株柏樹正在魁星樓下方的院落裡。
彭虎在魁星樓三層,從窗邊望下來,居高臨下,正衝著坐在樹洞裡的燕灼華。他功夫又高,隨便丟個銳利些的什物下來,便是一場災難。到時候,他高來高去,來無影去無蹤了。
宋家可就要面對滅門之禍。
宋長康一想到這場景,就覺得魂飛魄散。他方才出了滿身的急汗,臉色好似金紙一般,正是害怕彭虎來這麼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