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你是劍聖的崇拜者吧。”閔吉推己及人。
病人聞言一愣,突然用雙手捂住胸口,蒼白的面色更是接近灰白了。
閔吉完全不知道自己話裡哪個字讓病人的病情加深,慌張拿起病人的手腕診脈。
病人收起手,搖頭道:“我無事,只是突然覺得有些反胃。”
“為何反胃?”閔吉連忙問,“可有頭暈頭痛?胸悶嗎?”
病人仔細想了想,道:“大概是聽到劍聖和崇拜這兩個詞出現在同一句話裡,被噁心到了吧。”
閔吉:“……”
病人勾起嘴角:“是玩笑。”
他笑起來是真的好看,讓人想起忽而飄遠忽而飄近的雪花,精緻,卻沒多少人氣,再想想他這一身傷病,沒法生氣的閔吉只能道:“你可別在這鎮上其他人面前說這話。”
“哦?”病人很有興趣,“為何?”
以青城劍門為傲的鎮民會把你撕了的,閔吉想,卻沒把這句話說出來,而是問:“除了青城掌門的名字外,還能想起別的事嗎?”
病人搖搖頭。
閔吉頓時一籌莫展。
他在和和鎮上住了兩年,最多幫鎮民或耕牛家犬治個風寒,賣點跌打損傷的膏藥。出師前學的那一點醫術,別說是進步,沒退步都算是鬼神保佑。這樣的他哪裡能治失魂症?
“這樣吧,”病人打斷閔吉的思路,“你給我說說最近發生了些什麼事?說不定我會有印象?”
這聽上去是個好方法,閔吉連連點頭,半晌後才意識到身前這位病人看不見。
他尷尬地咳了一聲,道:“最近發生的大事……啊,正好也是和青城掌門相關的,你知道麼?大國師被掌門殺了!”
“哦,”之前坐在床上的病人一臉茫然,“大國師是誰?”
連這個都不記得,果然是失魂症。
閔吉為他講解:“當今聖上的叔叔,先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十多年前肅王叛亂,是他一手力挽狂瀾。之後更是延續了先帝的變法,改吏治,推良種,舉商人,還建立起白澤局,白澤局你記得嗎?不記得了?那可是發明了四轉織布機的白澤局啊,匯聚天下最優秀的匠人,做出了各種精巧玩意兒。聽說有能給人報時的機械鳥兒,可惜我沒見過。”
“報時鳥?”病人歪著頭,道,“很稀罕?”
“鎮上只有鎮令家有一隻報時鳥,藏得忒緊,不給人看。”閔吉羨慕很久了。
“我們不是在說大國師嗎?”病人提醒。
“哦哦,”忘記這一茬的閔吉反應過來,“大國師他老人家……”
他頓了頓,嘆息。
“大國師是個好人啊,託他的福,過去吃不起鹽的人家現在能吃起鹽了,過去買不起布料的人家現在一年也能換兩三身新衣,前些年的邸報上偶爾能見寫哪裡鬧饑荒呢,這幾年倒是沒聽說吃不上飯的……青城掌門也是好人,他救了我的,兩個好人,為什麼要互相……”
病人聽出小祝師的低沉語氣,默了默,轉移話題,“啊,我餓了,可有朝食?”
“哎呀,對,還沒用朝食,”閔吉的腹中也鼓動起來,“都這個時候,來不及做了。我請你用一碗小館裡的餛鈍面吧,供奉觀裡安靜得很,兄臺安心休息一會兒,好好養傷。”
他走出屋子,轉身關門。
關門前,閔吉看到這位病人坐在床上,乖乖點頭。
咔嚓。
房門合上。
這間專門用來給病人休息的房間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隨著小祝師的離開,那些窗外的鳥啼、風吹樹葉的沙沙,也一起遠去了。
雲遮蔽了陽光,一股陰穢冰寒之氣從房間四角騰昇而起。短短片刻,桌上茶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