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總是衝在最前面。可如今,這張臉依舊英俊,卻再也沒有笑容和朝氣。
引路人幾乎沒有辦法從地上爬起來。他愣愣地看著那具年輕的屍體,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天塌地陷。
一個無比強烈的念頭像幽靈一般鑽入他心底深處,漸漸魔化——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二次痕檢是我提出的,沒有帶上更多同事一起去犯罪現場也是我的疏忽,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引路人願意回到這一刻,取代血泊裡的年輕屍體。
於是時光真的倒流了。
躺在血泊裡的屍體慢慢站起來,走進廚房拿起一把菜刀,一步一步來到引路人跟前。
引路人趴伏在地上,渾身無力。但他艱難地抬起脖子,用眼神示意這具年輕的屍體將自己的喉嚨割斷。他不想再揹負沉重的負罪感,他不想活在日日夜夜的悔恨當中。
年輕的屍體用刀刃抵住他的喉嚨,一下一下劃拉,一下一下切割。
引路人閉上眼等待死亡,也等待著救贖。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脊背沉了沉,一個重物落在身上。
他微微偏頭,用眼角餘光看去,卻見一個長相萬分可愛的小男孩踩在自己背上,兇巴巴地喊道:“哥哥~你這個大傻子~快醒過來~”
引路人眼裡的釋然瞬間凝固,變作不解。年輕屍體切割他脖頸的動作也馬上停頓。
“快醒醒~再不醒你就死翹翹了~”
小男孩踩著引路人的揹走上前,小胖手抓住引路人的頭髮,將他的腦袋往上提。如此,引路人的脖頸就離菜刀遠了一些。
“哥哥快醒醒~不然我揍你~”
“你是誰?”引路人怔愣。
小男孩舉起小胖手,啪啪就是兩耳光,“我是你祖宗~”
引路人被打蒙了。
啪啪又是兩耳光,小奶音恨鐵不成鋼:“你幹嘛尋死~你徒弟被殺了~你怎麼不去抓兇手~你個縮頭烏龜~”
是啊,我為什麼自暴自棄?我為什麼不去追查兇手的蹤跡?
引路人混沌的大腦就在此刻完全清醒。他還沒破掉這個案子就被捲入裡世界,從此再也沒有贖罪的機會。他一直堅持到現在,不就是為了找到回去的方法,親手為徒弟報仇嗎?
眼裡的釋然猛地燃燒殆盡,變作狠辣和不甘。引路人站起身,將背上的小男孩掀翻,伸出手,奪過菜刀。
年輕屍體彎唇一笑,陽光開朗,然後像霧氣一般消散。
小男孩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之後快速說道:“哥哥你先別出去~我們商量一下怎麼殺死白高朗~”
“我知道怎麼殺死他。”引路人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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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滿地泥漿。
小男孩黯淡的雙眸忽然放射出亮光,一根細細的尾巴從引路人後脖頸的傷口裡鑽出,縮回他體內。
“哇呀呀~”
在奶聲奶氣的咆哮裡,小男孩撕掉自己的兩條手臂,使之化為一個粉紅色的護套,環住引路人的脖頸。護套代替手掌,擋住不斷切割的鐮刀,小男孩鬆開雙腿,身體後仰,從引路人的背上摔落。
撲通一聲悶響,他掉在泥漿裡,雪白的面板沾滿泥點,髒得不成樣子。兩條嫩生生的手臂從他的兩肩長出,前後甩了甩,胡亂抹掉臉上的泥點。
他衝向白高朗,右臂化為粉紅色的小鐮刀,狠狠劈砍。
白高朗的身影忽而凝實,忽而虛化,彷彿在逗弄這個幾近發狂的小孩。
無論鐮刀揮舞多少次都無法對神明造成傷害。二者不是一個次元的生命體。
小男孩氣得哇哇直叫,劈砍的速度越來越快,小胖手掄出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