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腰的白髮宮女恰從院中經過,聽到哭聲,顫顫巍巍的腳步沒有停,雖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卻啞著嗓子,拖著長長的嘆息道:“哭什麼哭,這世間能看到的傷痛都不值得哭,待有一天被挖了心割了肝兒才算是真的疼呢……”
她的語氣中透著無限滄桑與哀涼,聽得蘇薔一驚之後,脊背發涼。
那個白髮宮女似乎是浣衣局年歲最長的宮女,住在北十院,每日裡拄著柺杖不停地在南北兩院中來回穿梭,似個幽靈般,白髮垂在眼前,遮住了大半容顏。
紅顏入宮牆,白髮換青絲,她緩緩挪動的每一步都似在向所有人宣示她們最終的結局,讓人畏而生寒。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包括厲姑姑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她敬而遠之,沒有人敢去招惹她,暗地裡都稱她為鬼婆。
她幾乎從不說話,這是她們來到浣衣局近十天內第一次聽到她開口。
織寧似是也被嚇住了,呆呆地望著她踏入北七院的背影,連哭咽聲都低了許多。
“你們兩個就知道洗衣服,能不能有些志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後,許諾突然怒氣衝衝地跑了過來,髮髻搖搖欲散,狼狽不堪,連眼睛都是紅紅的,“不是說我們要同甘共苦,她們把我都欺負成這樣了,可你們就知道一味退縮!特別是你,你蘇薔在琉璃的時候不是最好打抱不平嗎,現在怎麼慫成這樣,難道被欺負死了你才要出手嗎?!”
見她雖然狼狽卻並未受傷,已經猜到許諾又與他人起了爭執,蘇薔扶著織寧站了起來,轉了目光問跟在她身後的阿嶺:“你們不是去北二院取衣嗎,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阿嶺捏著衣角,頭也不敢抬,遲疑著道:“許諾被北二院的趙越給打了……”
北二院的趙越是厲姑姑的得力助手,而且背景深厚,是浣衣局中與厲姑姑相差無幾的厲害角色。
“你胡說什麼?”回頭狠狠瞪了她一眼,許諾怒道,“是我把她打了好不好,連石袖都幫著我說話,可你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胡說八道!”
“打架?真的假的?”織寧半信半疑地道,“那趙越可是厲姑姑面前的紅人,聽說還是尚宮的侄女,你若是把她給打了,還能回得來嗎?”
“你們知道什麼,這次厲姑姑可是站在我這邊的。”話雖如此,但許諾的臉色卻愈發陰沉,竟不自覺地朝她們靠了兩步,“誰讓她無緣無故又給我們加了活,還,還散播流言危言聳聽……”
很難聽到許諾說話會在後半句弱了底氣,她有些好奇:“什麼流言?”
慢慢也靠過來的阿嶺怯聲道:“她,她說北六院死過人……”
織寧一愣:“北六院,那不就是咱們的屋子嗎?”
“不僅死過人,還正好死了四個……”顫著手指了指面前的屋子,許諾的臉上寫滿了恐懼,“聽說是被人挖了心割了肝,連全屍都沒有留下,八成是不能輪迴的……”
挖了心割了肝……
突然想起方才鬼婆的話,織寧驚叫一聲,拽著蘇薔後退幾步,卻冷不防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又是哇的一聲驚叫,嚇得她們都跳了起來。
待看清了地上那一灘溼漉漉的東西,蘇薔鬆了口氣,將織寧捂著耳朵的手拉了下來:“那不過是你剛剛掉在地上的衣裳,咱們不要自己嚇自己,宮中傳言大都不可信,我們在琉璃也沒少聽過,不也是什麼事都沒有?”
“這樣安慰自己自然也可以,可傳言雖然大多不可信,但絕非空穴來風,這裡一定是死過人,所以才長時間廢置,結果破落成這個樣子。”許諾咬著唇,臉色依然有些發白,“她們太欺負人,竟然給我們一間死過人的屋子,可那個趙越卻一人獨佔北二院,還有北九院不是也空了快兩個月了嗎,不行,我們去找厲姑姑理論去……”
“好了,方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