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意識到了什麼。
她知道,有人想要將她的阿豐從她的身邊搶走,甚至不惜以他的性命來威脅她,可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那些人已經明目張膽地在她的長麗宮安插了眼線,也不擔心她會去追查究竟是何人將信送了進去,因為他們知道她無能為力。
她姿色平庸年華老去,當初可以倚仗的父親已經故去多年,胡家也早已今非昔比,沒有皇上的寵愛,沒有可以倚仗的家世,她唯有任人宰割。
但好在他們想要的只是她的性命而已,她不願再看到他再受到一丁點兒待傷害,所以,既然自己的存在只會給他招惹麻煩,那倒不如用自己的這條命來換親生骨肉的一世無虞。
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剛入宮時心高氣傲又不肯服輸的胡妃了,如今的她是一個母親,尋常得如天下大多數母親一樣,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生,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死。
她寧願自己做任人宰割的魚肉,寧願自己的孩子以後會認逼死自己的仇人為母親,也不願拿他的性命為賭注,因為她輸不起。
可就算是不得不去死,她也要為慶王最後搏一把。
她不能讓他有一個心狠手辣遺臭萬年的生身母親,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以她為恥,她要讓所有人因為尊敬她而善待她的孩子,她要讓他覺得自己的孃親雖然離開了他但卻仍值得他驕傲,也要讓皇帝因為她的離世而更加善待慶王。
她必須風光而體面地死去。
所以,她想到了以自己的性命為太皇太后祈福,一來是這樣做是達成她目的的最好辦法,二來是她很感激這麼多年來太皇太后對她和慶王的庇護,也很愧疚因慶王受傷害得她舊疾發作,所以此心此舉就當報恩。
但她缺少一個契機,不能被人懷疑她動機不純的契機。
於是,她想到了與自己的父親曾是忘年之交的欽天監監正,只要他肯幫忙,那她的機會就來了。
但她無法出宮,也不能有任何會被人懷疑的動作,所以希望卓司鏡能幫她一個忙,讓她能去親自去給他為自己帶一個口信。
結果是一切都在按著她的計劃進行,她已經達成了目的,也算死得其所。
但一旦她在明鏡局定案前死了,那卓然必定會左右為難,所以作為交換,羅華願意擔下所有的罪名,因為只有如此,長麗宮的其他人才不會受到牽連,胡妃的無辜也才能讓人更加信服。
那個所謂她和胡妃反目的理由自然是假的,去年年初她的母親的確病逝了,但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出宮去見母親最後一面,自然也沒有去那這件事去為難自家主子。
她陪著主子從一個囂張跋扈的官家小姐蛻變為一個淡泊名利的母親,沒有人比她更懂得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她們相互信任相互扶持,所以就算是死,她也不想讓她獨自一人踏上黃泉路。
她早已對這看似雍容大氣實則暗無天日的深宮生厭了,自從母親故去後,她對這個世間的牽掛也只剩下了自己的主子和慶王殿下,若能以自己並不怎麼貪戀的性命來成全他們,她並不覺得勉強,唯一的遺憾是不能看著她親手帶大的慶王長大成人。
但人生而在世,有幾人在離開的時候沒有遺憾呢。
她已經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圓滿了,因為與其他大多數宮人相比,她有一個全心待她的主子,也有一個讓她感受到親情的小主人,這樣已經足夠了。
所以,就算是要去赴死,她也笑得很安祥。
但有一個秘密,她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便是她自以為因為顧念舊情而終究還是幫了胡妃娘娘與自己的卓然其實什麼都沒有做。
那日,從長麗宮回到明鏡局後,蘇薔和李大衡將長麗宮的情形如實稟報給了卓司鏡,在她打算起身去鳳棲宮向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