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唸的神色陰晴未定,但他是何等聰明的人,在片刻之後便已然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他似乎立刻便陷入了沉思,過了半晌後才不置可否地對她道:“這一次,本王不希望再出現任何變故,否則……”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蘇薔心中清楚,無論對太子,顧凝還是自己,他都已經失去了耐性來講情或者義。
離開福景園後,她也不避嫌,直接去拜見太子妃了。
顧凝的身子很弱,在她過去時正在屋子裡逗孩子,一臉的疲憊與孱弱深處,是為人母親的歡喜與快樂。
見了蘇薔過來,她便讓七師妹施徹帶著孩子去找乳孃,並屏退了左右,讓整個屋子只留了她們兩個人而已。
她半倚在床頭,臉色蒼白,卻也難掩她容顏中原本的清秀,只是聲音太過虛弱,似乎被風一吹便有可能斷了線一般:“你來了,睿王那邊如何了?”
蘇薔向她見了禮,答道:“睿王殿下已經開始部署了,他還可以利用欽天監來製造輿論。”
“我便知道,你的主意不錯。”顧凝點了點頭,滿意道,“我的孩子是福星,可皇上身為一國之主,本就不該有任何人的福氣能大得過他,欽天監是睿王的人,他們知道該怎麼說。”
蘇薔的眸中浮現幾分不忍,“太子妃,您當真要這麼做嗎?”
在剛剛來到琉璃別宮不久,顧凝便與她達成共識,她要保住太子和他們的孩子此生平安無虞,即便以東宮易主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我跟隨睿王多年,深知他的志向與性情,他早就志在天下,只是那時不肯承認而已。如今他既然已經開始為自己的將來籌謀,那便是下定了決心要與太子一爭長短,若是不能如願,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顧凝微微揚了揚唇角,凝了一個苦笑,“在他心中,太子與逸王大不同,無論與逸王過去如何相爭,他都會顧及旁人對自己的看法而放他一條生路,以彰顯他的大度寬容。但他一直在屈尊在東宮麾下,對太子其實早已心有不服,而且太子本就是東宮正統,從小便深受皇上寵信,太子高貴的出身與皇上的信任都是他永遠無法得到的,所以一旦他決定與東宮反目,即便表面上還顧念兄弟情義,但其實卻是希望太子再無翻身之日,讓他永遠都沒有反擊的機會。我知道,他若是狠下了心,便會無所不用其極,他怕輸,更怕輸給太子,所以結果要麼是兩敗俱傷,要麼是東宮易他為主,這是他拼了命都會護住的尊嚴,在他心裡甚至比儲君之位更重要。”
所以,在意識到自己的夫君無論是性情手段還是身體狀況都不如洛長念為天下主時,顧凝便已經決定替他退出奪嫡之爭,因為於私,她不願自己的孩子還未出生便沒了父親,不希望孩子剛出世便面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兇險境地;於公,她不希望自己所深愛的夫君和自己曾經最傾慕的男子為了皇權而殘害無辜動亂朝綱。
但即便她是這般想也是這麼做的,卻也不能將自己的想法如實告知太子,睿王甚至是任何一個有可能洩露她有這樣意圖的人。
因為太子自小便做主東宮,雖然多年來在逸王的威脅下,他的儲君之位坐得不算安穩,但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已認定自己將來便是大周之主,所以沒有什麼應該不應該,沒有什麼可能不可能,就像是晝夜輪迴四季更迭一般,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那些生了不臣之心的人及他們所做的事不過就像是偶爾驟起的烏雲一般,他要做的是將其驅散以見天日,而非從此畏縮在烏雲的陰影下苟且偷生。顧凝深知,即便他深愛自己,卻也不會聽進自己的勸諫放棄那自他生來便註定屬於自己的皇位,那麼做只會讓他誤以為她心向睿王府而使他們夫妻離心,所以她不能這麼做。
而對於睿王,她明白,他骨子裡的倔強與自尊會助他成就一番大業,但同樣地,那份被他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