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內侍並不相信她的話:“此話當真?既然如此,胡典鏡之前怎麼不說,若是信口胡言,皇后定會生氣的。”
跪在她身邊的梁辰紫也被她方才的話驚了一跳,不由伸手去拽了拽她的袖子,低聲提醒道:“胡典鏡,此話可不能亂說。”
胡西巖幾乎已經癱軟在了地上,並不顧及梁辰紫的勸阻,從未在炎炎烈日下跪過這麼長時間的她已經耗盡了體力,說話也上氣不接下氣了:“臣也是剛剛才想通此案的來龍去脈,雖然晚了些,但絕對句句屬實。”
那內侍仍是半信半疑,但還是道:“若是如此,那當真要恭喜諸位了,這麼熱的天兒,今日可是受苦了。”
說著,他轉身去了殿門,對守在那裡的內侍叮囑了兩句,待他進去後便又轉身回來了。
不過多時,裡面傳來訊息,讓胡西巖進去。
但她因為已經無法起身,所以是被兩個內侍給架進去的。
在她進了那道殿門後,跪在地上的其他明鏡局宮人才有人忍不住低聲議論開來。
“胡典鏡這是怎麼了,不想再跪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謊話來啊,若是再一次惹怒了皇后,那我們豈不是更慘了。”
“莫說胡典鏡,若是再跪下去,那我的這雙腿也要廢了,反正也是挨不下去了,這樣也好,總比等死要有希望。”
“這麼說倒也不無道理,但胡典鏡如此胡說,會不會受到皇后責罰啊……”
“說不定胡典鏡方才當真琢磨出案子的真相呢,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說不定胡典鏡就是為了保命而不得不逼自己一把,哪知就真的參透此案的關鍵了呢。”
“胡典鏡的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怎麼可能……”
無論對胡西巖的這番舉動是否贊同,所有人都在等她此去後的結果如何。
王子衿焦急地對蘇薔低聲道:“若是卓司鏡知道胡典鏡如此胡鬧,怕是要被氣死了,怎麼說她如今也是咱們明鏡局的掌權者,竟如此受不得苦,傳出去可夠被旁人笑話的。”
當時只怕王子衿自己也不曾想到她竟然一語成箴。
胡典鏡大約是在進去拜見皇后娘娘的兩刻鐘後出來的,那時她雖然看起來仍十分疲倦,走路也是一瘸一拐,但精神顯然已經恢復了許多,而且意氣風發頗為得意,顯然已經達成所願。
果然,與她一同出來的內侍讓她們先行回去,不必再跪罰了。
那個午後,明鏡局十數人相互攙扶著從鳳儀殿一路一瘸一拐地向寢居而去,雖然她們為避免引人注意而刻意低調而行,但那麼多人不能正常行走自然也算聲勢浩大,故而還是被早已準備好看熱鬧的其他宮人給一路圍觀嘲笑。
但真正落為他人笑柄的還是如王子衿所說的,正是胡西巖。
她並未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參透了案子關鍵,所以宮人都在傳說她為了免受皇后責罰,不惜撒謊欺主,在得到拜見皇后的機會後夾著尾巴跪地求饒,在皇后面前痛哭流涕毫無尊嚴可言,甚至還搬出了自己的十八代祖宗,就差沒有撞牆自盡了。而且最為可笑的是,見她可憐的皇后宅心仁厚放過了明鏡局一馬,但她卻恬不知恥地以自己的所作所為居功為傲,甚為得意。
她身為一局典級女官,做出這種不顧明鏡局上下顏面的事情自然會被人嘲弄,可於明鏡局當時受罰的宮人而言,卻大多都是感激她的。
雖然宮中人人皆知胡典鏡素日裡便是八面玲瓏不做正事只會對上諂媚對下嚴苛,那次她也是因為她自己挨不過去而去甘願苦求皇后,但畢竟她還是救了所有人。
不過平時頗為看重自己顏面的胡典鏡倒是對外面那些對她冷嘲熱諷的言語並不在意,反而從那次之後更是如沐春風般日日心曠神怡,似乎認定了皇后是因為看重她而才放過了明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