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是對的。
宮人無人不知連妃身體孱弱心地良善, 不會有人相信她歹毒兇狠,不僅與程少林暗通款曲,還與他同謀殺害了盧晶與虞善。
但即便推測到了所有的細節, 她還是沒有足夠的證據指控他們殺人滅口, 更何況一個是後宮嬪妃,一個是太醫聖手。倘若擅自以口舌之言來揭發真相, 莫不說自己會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連明鏡局都有可能遭受滅頂之災, 畢竟就算皇上心中相信連妃會背叛於他, 也不可能會坦然接受, 大概只會在惱羞成怒後用盡手段將此事打壓下來吧。
原以為查明真相便能還白秋一個清白, 也能讓無辜者死而瞑目, 但現在看來, 前路依舊兇險重重。
可如今, 明鏡局能做主的當家人已經在鳳棲宮跪了兩個多時辰, 皇后依舊沒有要放人的意思, 真相無法言明, 而案子又不可不破,她此時終於有些明白明鏡局為何會在宮中日漸衰落的緣由了。
進退兩難的無可奈何與心酸委屈,大概是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得住的, 所以歷經滄桑的司鏡才會練就得如此隱忍圓滑,不願沾染是非在身的典鏡也愈發懂得察言觀色,而就算是一身正氣的掌鏡也不敢妄下斷言。
輕嘆了一聲,她扶了扶額,明明疲倦不堪,卻依舊毫無睡意。
有窸窣的腳步聲傳來,她抬眼,見錢九凝盈盈而來,稍稍振了振精神。
示意她拿來把凳子坐過來,蘇薔問道:“打探清楚了?”
點了點頭,錢九凝柳眉微蹙,感概萬千:“在回來的路上,我終於明白了蘇姑姑讓我再去一趟緋煙宮的原因,原來兇手不止一個人。”
雖然錢九凝認為自己在明鏡局默默無聞,但莫承顯然已經將她作為仵作門的優秀門人來培養,不僅是因為她願意吃苦耐勞,更是因為她還心細如塵。
她輕輕扯了扯唇角,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這麼說,一切都能應驗了。”
錢九凝微一頷首:“阿欣說,之前她熬好藥時大概是在亥時左右,都會立刻給連妃送去飲用,但大概在七八日前,連妃便吩咐她在子時四刻(夜裡十二點)再送藥過去,說是那藥熱的時候太苦,放一段時間那苦味便會淡許多。所以那天晚上雖然阿欣在看見盧晶出去後不過半個時辰便熬好了藥,但照著連妃的吩咐並未送去,而是放在東耳房冷涼。至於她自己,便趁著空閒去西耳房小睡了一會兒,只是她心中牽掛著送藥,也憂心深夜出門的盧晶,並未睡沉。後來,大概離子夜三刻時,她聽到正殿的開門聲與鈴鐺響,隨後又聽見了連妃喚她,起了床之後才看到連妃起來了,便趕忙過去侍奉,一夜都未離開。”
這就對了,阿欣對自家主子深信不疑,以為那時她看到的連妃是開啟了門想傳召她過去侍奉,卻沒有猜疑過連妃那夜的反常。
阿欣曾提到過,緋煙宮的正殿中也準備了許多鈴鐺方便連妃傳喚她們,而且平時連妃也用得稱心,可那夜她如果真的需要傳人侍奉,為何不直接在殿內搖晃鈴鐺,而是親自開門去喚?更何況,那天本該是盧晶當值,連妃怎會開了門之後只叫了阿欣的名字,而且一夜都未問及盧晶?
倘若連妃有意辯解,自然也會有無數理由來用,最起碼因病重而神志不清便是她最常用的一個。但將她當夜的行徑與盧晶的死牽扯到一起後,便沒有那麼簡單了。
恐怕當時阿欣看到的剛推開殿門出來的連妃並非是出門,而是剛剛從外面回來。而她之所以直接喚了阿欣卻似是忘了盧晶,是因為她知道盧晶已經不在了。
其實柳貴妃提醒她們連意近年裝病的原因可能只是想讓她們懷疑連意與程少林有染,卻在誤打誤撞中讓她想明白了一件事。
雖然之前一直堅信程少林與這件案子脫不了干係,但他有不在場證據,根本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