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一同來赴宴的雲宣還未進入宮門,突然便接到了被調去嶺南協助鎮國大將軍向東灼鎮壓動亂的旨意,而且即刻出發不得有誤。
不久之後,他開始被秘密押送到了琉璃別宮,昏迷不醒。
一切驚濤駭浪都有歸於風平浪靜的時候,竹林深深,燈下亭中,有兩人對飲。
“嶺南的動亂似乎並不簡單,本是一群烏合之眾,卻竟然能戰無不勝攻佔幾座城池,在短短數十日便驚動朝野,使皇上不得不同意由向將軍領兵鎮壓的提議,而不久之後又將我調離京城,看來逸王這次是想一石三鳥。”把玩著手中的茶盞,雲宣眉目微鎖,“他是想將我們一網打盡,甚至不惜動用那麼重要的棋子。”
“聽說是林副將親手將向將軍推下了懸崖,”輕嘆一聲,洛長念惋惜道,“林副將追隨他也有二三十年了吧,幾乎每一場硬仗都與他同生共死,沒想到竟然也是二皇兄的人。”
“向將軍征戰沙場數十年,最信任的人就是林副將,若非我親眼所見,也實難相信他會這麼做。”雲宣雲淡風輕地道,“若非向將軍被掛在枯樹之上,而我又及時趕到,只怕他的一世英名會就此斷送。”
“你雖然在向將軍麾下多年,但他一直對你若即若離,此次你又救他一命,我看他還有什麼話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洛長念有些責怪地道,“不過那可是萬丈懸崖,也不知下面有什麼豺狼虎豹,你竟然敢孤身一人下去救他,是不是太冒險了些?倘若你和向將軍都有個三長兩短,可教我如何是好?”
眸底波瀾暗湧,雲宣卻只是淡然道:“我只知道,他不能死。”
洛長念面色一緩,問道:“還好那個時候你們已經在回京路上,我記得那座山就在琉璃附近吧?”
“是,找到向將軍後,他大病了一場,我便就近找了家農戶稍作休整,又去附近鎮子上抓了些草藥。”眸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他道,“正如殿下所言,還好就在附近。”
“向將軍有你,我有蘇姑娘,我們都是命好之人。”洛長念亦微微一笑,融了紗燈灑落的燭光,“可惜了二皇兄費盡心機,到頭來卻是白忙一場。”
他不置是否,卻道:“逸王倒是助了殿下一把,朝野皆知叛軍囂張放肆,但我軍只出兵十日便將其悉數剿滅,皇上英明,定會加封殿下為王,畢竟此次平叛是由殿下負責。不過,既然皇上傳書,親自詢問殿下要何封賞,為何殿下卻只提出將宮女調職一事呢?”
“連三軍都已經犒賞了,我還能指望什麼。”眸光瞬間黯淡了幾分,洛長念淡然道,“更何況,我本就不該在他身上指望什麼。”
第10章 浣衣鬼事(一)入宮
轉眼間便到了要出發的日子,一大早,織寧便抱著泉姨不肯撒手。
平日裡聲色俱厲的泉姨此時似個和藹長輩,不耐其煩地撫著織寧的頭髮不住安慰。
蘇薔受不住如此傷感的情景,掩下萬千情緒將她從泉姨懷裡拽了出來:“又不是生離死別,早晚都還能再見,你這麼哭哭啼啼的,會惹得泉姨難過的。”
微然一笑,相比於織寧要鎮定許多的泉姨溫柔笑道:“是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此次一別再也不見的道理,趕快上車吧。”
將嗚咽的織寧送上馬車,蘇薔回頭,看了一眼正與她們揮手作別的泉姨,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
原來不知不覺中,泉姨也有白髮染鬢。
從十三歲時來到琉璃,泉姨便是她的半個師父,為她遮風擋雨,教她為人處世,但她為自己竭盡心力的原因,不過是自己曾在她生病的一個雨夜送了一壺熱水而已。
與琉璃的其他人一樣,泉姨用倔強冷漠偽裝自己,卻也是孤獨而心善的。
誰都不知道此次一別是否便是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