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才不至於太過分。
莫說輕衣司,即便是整個大周宮城,那個冬日都不甚平靜。
首先,是睿王大婚,朝野轟動,就連一向都對洛長念並不上心的皇上也親自下旨來年減賦三分以普天同慶,而這樁婚事自然更堅定了向家擁護太子的立場,以至朝堂上的諸多勢力在不知不覺中悄然發生了變化,一時間暗潮湧動,讓人應付不暇。
隨後,前太子妃即將重回宮中的訊息也在宮城不脛而走,據說是那些日子裡,太子將皇帝交代的幾件差事都辦得十分妥帖,所以龍顏大悅,對他的婚事也不再那麼苛刻了。
而在接近年關時,輕衣司查處了涼州城府尹趁著民間大旱而貪贓枉法一案,結果在抄那府尹的家時找到了他向肖家送金上千兩的賬本,雖然在回京途中,涼州府尹飲毒身亡,那些證據也被不知什麼人用一把火焚燒殆盡,但逸王指使肖家在私下斂財的訊息還是被傳得滿天飛,自然也上達天聽了。
雖然並無憑據,皇帝也下旨殺了幾個散播謠言的宮人,但他心中對他那個一向以大局為重的二兒子生了幾分不滿,畢竟藉著百姓疾苦而中飽私囊的事太容易引起民怨。
後來,洛長策為自證清白,亡羊補牢地將家中金庫中的大半都捐了出來,還以此為藉口主動請了戶部去逸王府稽核他的家產,雖然若是他真的有心私藏錢財,戶部也不可能查出任何問題,但他如此高調行事,反而讓有意想要藉此機會彈劾他的人不好再輕易開口,所以也算是躲過了此劫。
在風雲詭譎中,轉眼間便到了年關。
那個冬日經常下雪,難得有幾日晴朗的時候,聽說百花苑梅嶺的梅花開得正好,因著王子衿的提議,蘇薔她們藉著午後的清閒去了一趟百花苑,但卻不想在離梅嶺不遠的地方竟碰上了許諾和柳如詩。
比之上次在萬福宮時,她似乎發福了一些,面板白皙面色紅潤,舉止也頗有幾□□為主子的氣勢與威嚴,看起來似乎天生便是個有福氣的大家閨秀一般,分毫不見當初她在浣衣局做宮女時的怨氣與卑微。
她與柳貴妃攜手同行,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關係十分親密,一如宮中所傳的那般。
雖然還未看到梅花,但蘇薔她們垂首立在通往梅嶺的必經之路上,等她們一行人先行過去再準備離開。
不料柳貴妃卻瞧見了她,笑吟吟地拉著許諾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喲,這不是蘇薔嗎,本宮記得,她應該是妹妹的故人,是嗎?”
並未留意到她的許諾毫不掩飾眉目間的不虞,勉強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姐姐真是好記性。”
“蘇薔也是要梅嶺嗎?那當真是巧了,不如一同去吧,你與妹妹應該也多日不見了,也好敘敘舊,”柳貴妃將目光轉向蘇薔,盈盈一笑,似乎全然不記得她們之間因織寧而生出的仇怨一般,“再說,本宮從未去過琉璃別宮,妹妹她又說她離開太久,將那裡的事大多都忘了,不如你來講給本宮聽聽,畢竟明天夏天咱們就要過去了……”
說著,她似是著了涼一般,捂著嘴打了個噴嚏。
她的貼身宮女北藥見狀,連忙上前替她裹了裹披在肩上的上好狐裘,勸道:“娘娘既然身子不適,還是莫要在外面待得太久了,否則若是得了風寒,可就麻煩了。”
柳如詩似是聽進了她的話,面露為難:“可本宮已經約好與妹妹一同賞梅,豈能出爾反爾?”
“娘娘言出必行,豈是無信之人?娘娘已經來赴了約,只是身子抱恙,不得不先回去而已,這梅嶺的梅花一時半刻是不會凋零的,過幾日娘娘身子好了,再與許妃娘娘相約便是。”北藥輕聲細語地勸她道,“再說,還有蘇姑姑在這裡陪著許妃娘娘呢。”
柳貴妃聽了她的話,轉眸問許諾道:“妹妹當真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