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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楊若珊有心事,也知道小朋友還沒想好要怎麼說,唐秦溫和的給予對方空間,但是心裡有些焦躁。
她感覺到關係的浮動感,她很擔心,非常擔心。
擔心到有些害怕了。
唐秦握緊拳頭再緩緩鬆開,重複數次,最用力的時候長長的指甲幾乎陷進肉裡,鮮紅的已經不知道是指甲油的顏色,還是掌心押出的血痕,或者是她充血痠澀的眼睛。
她緩呼口氣,仍然在每一次感受到楊若珊心情低落時給予最溫暖的關心,然後得到詞不達意的安撫,而她仍然微笑著,扮演最會拿捏尺度的戀人,空給對方適當距離。
對方想要的距離。
唐秦閉了閉眼,心理躁動的感覺似曾相似,她不想重蹈覆轍,真的。她不想重蹈覆轍的。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也只有什麼可以安撫她——血、激烈的性愛、被撕裂的一切、或者將那些,會用悲傷與濃烈情感眼睛看著她的她們,做成漂亮的藝術品。
但她不行。
唐秦低下頭,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卸掉鮮紅色的指甲油,緩緩地塗上保護指甲用的基底油,等三分鐘,透明色的液體在空氣裡自然風乾。粉嫩的血肉不見天日了多年,只有這種替換的時刻才能夠展現一會,等等又會被更加濃豔或者全然的黑色覆蓋,進入漫長的、見不得光的日常。
就像她自己一樣。
三分鐘到,她拎出兩瓶指甲油,一黑一紅,106號的正紅。
十根手指頭,安排六黑四紅。
無人的空間裡似乎開始響起一種節奏,答……答……答……答……
唐秦低著頭,仔細的給每個指甲塗上顏色,就像在給自己穿衣服,也像在哀悼什麼。
她是h,不是唐秦。
她不是h,她是唐秦。
她不是h,不是唐秦。
她不是誰,她換了好多個名字,大家都走了,走了,走了……所以她也把她們都留下來了。
但是就算有那麼多的寶物,就算有了一個又一個華美的房間,就算擁有許多的蝴蝶並且將之做成標本……她仍然誰也不是,她也什麼都不是。
腦袋裡跟隨她多年的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變成了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唐秦冷著眉眼,忽視那個聲音,繼續穩穩地塗好顏色,等乾了,在右手紅底的食指上貼了一朵以線條勾勒的金色玫瑰花,在左手黑底的無名指上貼了以寫意方式展現圖樣的金色玫瑰花。好了,上at。
換指甲油的過程繁瑣,「答答答」的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大聲,幾乎造成她很大的干擾。但是唐秦的手仍然很慢和穩的塗指甲油。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在結束所有的下一秒,唐秦的左手狠狠抽搐一下,像抽筋,但她自己知道不是。神經飽受摧殘,如同被小蟲子不斷咬嚙。她的太陽穴鼓動,頭痛到想撞牆,把那個煩人的答答聲撞掉。但她只是抿著唇,很冷很冷的看著穿好新衣服的纖纖手指,臉色和嘴唇都白得嚇人。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鈴……
……她的手機響了。很小聲,被答答聲蓋過去了。太小聲了,她想。
但是,是她特別設給她的女孩的手機鈴聲。
她按開接聽,一開始電話另一端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清。她像是選擇跳海自殺的人,一方面任由海水灌入呼吸道窒息,一方面又掙扎著往光的方向撲騰。現在她還在太深的海里,半點都聽不到聲音。
「h?唐秦?」
答答聲終於消失了。
她看到她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