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問,“他心裡應該也清楚,這次他只能被張家按著打,還手了估計就要遭災。”
“清楚歸清楚,就看他咽不咽得下那口氣。”程石盤腿坐車轅上,想了想說:“我覺得以他的心胸氣量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如果換成我,我可能會賣了酒樓換個鎮再重操舊業。”
張黃兩家早有不可化解的舊仇,而他家的食材就是一桶桐油,是支火箭,成了兩家戰場上致勝的關鍵,以前被黃傳宗拿到手,卻又被他親手推開。
程石嘖嘖幾聲,真是天意,他本是個局外人,誤打誤撞闖了進去,娶了楊柳跟胡大慶有了瓜葛,黃傳宗間接害了胡大慶,也間接毀了他的家業,誰會想到會有這個走向?跟程石相比,胡大慶是個真正毫不相干的,而他卻影響了風向變化。
似乎是老天設了個局,把他們這些人框在其中。
風平浪靜好幾天,就在程石以為黃傳宗會嚥下這口氣時,悅來食館晚上失火了,張家人住的宅子也起了火,撲滅的及時,沒人傷亡,縱火的人也被當場捉住。
等程石跟楊柳送蛋去鎮上,時態已經平息了,報了官捉了人,縱火的人供出了黃傳宗,皂吏上門抓人卻撲了個空。
楊柳買了東西跟程石上門探望張老頭,見他神色淡定氣色頗好,隱隱還有種大仇得報的輕鬆暢快。
“我沒事,沒驚沒嚇。”張老頭讓人上茶,“晌午留家裡吃飯,我介紹我家其他人給你們認識。”
“好。”程石點頭,問起黃傳宗的事,“你不是讓人跟著他了?他跑哪兒去了?我聽說他妻兒老小都沒帶走。”
“連夜攜款跑路了。”張老頭說的很平靜。
程石覺得異樣,握了下楊柳的手阻止她再問,跟老張頭談起了其他事,但轉來轉去還是轉到黃傳宗身上,“他人走了,八方酒樓沒人接手豈不是敗落得極快?”
“他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哪會沒人接手。”張老頭不掩飾他的不屑。
老子都鬥不過張老頭,兩個牛犢子哪是他的對手,吳家飯莊都關門轉賣了,八方酒樓也撐不了多久。
一場極盡熱鬧的午飯後,程石醺醺然地坐馬車上由楊柳帶他回家。出了鎮,他滿身酒氣的坐出來,壓低了聲音跟楊柳說:“我猜黃傳宗不是跑了,應該是張老頭趁亂把他逮了關起來了。”
“喝大了?”楊柳瞥他一眼。
程石瞅著她,想到她從小生活在村裡,沒見過這種事,怕嚇著她,他一個傾身倒在楊柳身上,歪倒著枕她腿上,把臉埋她肚子上,含糊說:“是喝暈了。”
楊柳捋著手上的頭髮沒說話,旁人的事跟她跟他有什麼干係,官府的人說黃傳宗跑了那便是跑了。
後半截路安安靜靜的,程石本是假裝迷糊,吹了半路的風是真暈了頭,到家下車都走不直路,青鶯看到驚得眼睛瞪得溜圓。
“你看著這個大醉鬼,問他還認不認得你。”楊柳把青鶯放坐到床裡側,她出去端了熱水進來給程石擦洗,瞧他覷著青鶯不說話,推了他一把問:“喝不喝水?”
“喝點也行。”這會兒說話又清楚了,程石伸手拉住小丫頭,自得道:“我閨女膽子真大,這都沒嚇哭。”
“你是喝醉了又不是喝死了,她哭什麼?”楊柳把帕子甩水盆裡,端了蜂蜜水站床邊,“自己喝還是我餵你?”
程石腆著臉張嘴,“我媳婦兒喂的水就是甜。”
“下次再喝醉,你去前院睡。”楊柳睨他一眼,餵了兩勺把碗塞他手裡,撿起地上扔的臭衣裳丟出去。進屋看青鶯不嫌她爹身上味兒難聞,巴巴趴在他胸前。她走過去把孩子拎起來,“你小心把你臭爹壓吐了。”
“上來睡會兒。”程石屈起腿拍拍床裡側,“你喝迷糊的時候我可沒嫌棄你,別一口一個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