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子一樣發出輕微的咔擦聲,程石抬頭看向漆黑的樹叢,清晰地聽到老漢在訓斥姑娘話多。
他展眉一笑,又納悶那姑娘看他的眼神,莫不是她見過他?驚喜,好奇,熟稔,還有打趣?
…
下了山,楊父先把楊柳送回家了才往西去,走到村中間先去村長家走了一趟,再出來身後就跟了四個壯年男人。
“程家老僕不在,估摸著是進山了,我們先把人抬下來,我看那小子傷的不輕,耽誤不得。”五個人到了村西邊喊不應門就上了山。
之後的事楊柳都不清楚,她回去了就被催著打水洗澡,她娘特意給她熬的艾蒿水。
“你爹帶你給祖宗說了,那個夢你也別放心上。”楊母站門外說話。
“哎,我曉得了。”
等睡到床上,楊大姐抱著孩子過來,說今晚陪她一起睡。
“我不害怕了。”楊柳往床內挪,拿著蒲扇給睡著的小外甥打風,輕聲說:“我現在膽子可大了,不怕黑不怕鬼。”
“咱姐倆說說話。”
但也多是楊大姐說,楊柳側躺著聽,現在的事對她來說是六年前發生的,不論是人還是事,她都記不清。
“小妹,你想尋個什麼樣的夫婿?等我回鎮上了幫你相看著。可惜你姐夫年紀大了,他相熟的兄弟也都成了婚。”
“唔……我也不曉得。”楊柳嘻嘻哈哈,“尋個長得好的吧,畢竟我長得挺美。”
上輩子她大姐給她在鎮上尋摸了個家裡條件不錯的男人,就是又黑又矮,她不情願,奈何男人相中了她,之後攪和了她好幾樁相看的親事,一直到被害死,她的親事還沒定。
“男人不講究皮相,要的是他能掙錢養家。”
上輩子這句話她不知聽了多少,楊柳撈起搭在肚子上的舊被單往頭上一蒙,“睡覺睡覺,你明早還要早起趕路回去。”
楊大姐拿蒲扇拍她一下,想著還沒音信的事,也就沒多說。她嫁的男人比她年長六歲,之前有過兩門親事,俱是婚前女方或病或傷退了親事,這才讓她一個農家女能嫁進家有錦帛的商人家。不然一個有兩家綢緞鋪子的男人,哪會娶一個陪嫁無半畝地的鄉下姑娘。
清亮的月色透過罩了粗紗的窗子照進來,蒙在臉上的棉布單子滑了下去,白皙的臉蛋像是剝了殼的雞蛋,十六歲的姑娘,亭亭玉立,身姿婀娜。
楊大姐手上搖蒲扇的動作不停,二丫頭上有兄姐,下有打架厲害的弟弟,從小沒哪個二流子敢招惹她,哪知道她們的長相是普通的農家漢子養不住的。
天邊剛露鴨蛋青,雞窩裡的公雞就扯著嗓子不要命地叫,婦人開門給它們撒了把糧食,綁了繩索的水桶扔進井裡,屋頂的煙囪冒出青白的煙霧,豬圈裡的半大豬崽聽到聲哼哼。
“他爹,昨天二丫頭打回來的豬草還剩半筐,你給倒進豬圈裡。”
蹲在院子裡磨砍刀的老漢含糊應了聲,起身往豬圈走去,見豬槽裡的水渾了,拿了靠在豬圈上的禿掃把頭跳進豬圈。
“娘,我爹呢?”
楊柳抱著忘性大的小外甥往灶房走,“燉肉了?味兒可真香。”
楊母拍了拍手,“席哥兒來,姥姥抱。”
又說:“讓你爹去給豬喂草,他不在豬圈?”
楊柳已經看到人了,她轉身出去,小步跑著去井邊舀水給老漢洗手,脆生生問:“爹,昨晚人可救回來了?”
老漢唔了一聲,抬眼盯了她一瞬,粗聲道:“救回來了,村長在管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楊柳瞥他一眼,“我就問問。”
老漢沒說信不信,只哼了一聲,手往衣襬上一擦,繼續去磨有些捲刃的砍刀。
飯快好了,天邊也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