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寫的是姜夔的《鷓鴣天》:
巷陌風光縱賞時。籠紗未出馬先嘶。白頭居士無呵殿,只有乘肩小女隨。
花滿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來悲。沙河塘上春寒淺,看了遊人緩緩歸。
他寫完擱筆之後,傅彥讀了兩遍,居然開始激動起來,到最後怔怔的站在那裡,只盯著那幅畫看,像是已經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平安鬆了一口氣,不枉自己特意挑選了一首比較符合他如今心境的詞。
只是……旁邊的馮璋“咦”了一聲,“這格律倒是十分有趣,似與詩有些不同?姜夔又是誰?”
天下英才入彀中
關於姜夔是誰的問題,平安最後並沒有回答,因為就在這關鍵的時候,外頭有人敲門。
平安立刻如蒙大赦般的走過去開門,順便將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
站在門外的是傅彥的弟子,見來開門的人是平安,有些驚訝,旋即低聲問,“這位兄臺,請問我家先生現下是否忙碌?”
這個……“你自己進來看吧。”平安說著讓開了地方。
傅彥現在當然不忙,但似乎也不太好打擾的樣子。
卻不曾想敲門聲和兩人的對話聲,卻將傅彥驚醒過來。他嘆了一口氣,轉頭問道,“子明,什麼事?”
“先生,那邊又過來送東西了。說是昨日酬神剩下的,佈施給周圍的人,祈福禳災。”那個叫子明的學生道。
傅彥微微皺眉。
平安忽然想起,傅彥那位少時好友兼情敵,好像就是在天機觀裡出家啊!
剛剛子明說的是“又過來送東西”,說明這件事發生過不止一次。看傅彥的樣子,顯然不會收,但是弟子們卻不敢自己拒絕,而是要過來請示,這其中種種微妙,真是難以用言語表達。
見傅彥不說話,子明又問,“先生,還是打發他回去麼?”
傅彥張了張嘴,忽然轉頭去看桌上的那幅畫,然後嘆了一口氣,“東西留下,讓他回去吧。”
子明便告退出去了。
傅彥這才轉身看向平安,恢復了之前那種平靜的表情,問,“你今日過來拜訪,可是有什麼為難事?”
他跟馮璋一樣,覺得平安無非是想要拜師,若真如此,單憑他之前的表現,收下他也無妨。只是看馮璋的樣子,分明十分滿意他,為何不自己收下這個學生?
可不要以為這些文壇宗師們就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了。事實上他們比尋常人還要放誕豁達,恣意任性,基本上不受什麼拘束。
所以如果他們看中了一個學生,很有可能想方設法乃至死纏爛打的去收徒。
平安上前一步道,“晚輩此來,的確是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先生能夠出山,為我大楚萬民教育事業出力。”
“哦?你是朝廷的人?”傅彥問。
平安點頭道,“在下司禮監隨堂太監平安,見過傅先生。”
“你是太監?”傅彥上下打量了他幾眼,語氣平平道,“可惜了。”
馮璋在一旁看得無奈。他自己當時是盡數將惋惜之情收斂起來,就怕引動平安的傷心事。畢竟這種事,他自己是沒有選擇的。傅彥倒好,直接說出來了。
好在平安再多不甘心,穿來的時候都已經經歷過了。現在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又跟趙璨兩情相悅,倒並不覺得太監的身份對自己有多大的影響。因此笑道,“多謝先生。如今我只願以殘破之身,做力所能及之事,為天下萬民謀福祉罷了。”
“你方才說的……教育事業是什麼?”傅彥看了他一眼,問。
其實在某些方面,他比馮璋可直接多了。先問清楚是怎麼回事,然後能答應就答應,不能就回絕,絕不會考慮各自的臉面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