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宸從前面回來時,越羅正在看那件他從庫房裡翻出來的世宗皇帝穿過的盔甲。
李定宸暗惱事情來得太快,沒來得及命人將它送回庫房裡去放著。他快步走過去,像是想將之搶下來放回箱子裡,但又沒有動手,只問了一句,“皇后怎麼在看這個?”
“陛下想著這鎧甲已有許久了吧?”越羅道。
連對方的鎧甲放在何處都摸得一清二楚,難怪他總想效仿世宗皇帝。能忍著如今才將之翻出來,已經很出乎越羅的預料了。但也難說是不是因為江太后管得太嚴,所以從前不敢。
李定宸的回答卻有些出乎越羅的預料,“朕年幼時,父皇牽著朕的手,去庫房裡看過這具鎧甲。”
宣宗皇帝在大秦歷代君王之中,顯得十分軟弱平庸,在位僅僅七年便薨逝,沒有任何建樹可言,以至於越羅對他的印象也很單薄。但他畢竟是個皇帝,登基之後難道就真的沒想過要有一番作為嗎?
但他最後沒有做到,就像這套世宗皇帝留下的鎧甲一樣,被塵封在庫房一角不見天日,最後鬱鬱而終。
他帶李定宸去看著鎧甲時,在想些什麼呢?
“雖然有《世宗實錄》,但其實朕對他的瞭解,卻大都是從父皇那裡聽說的。”李定宸道,“他是我大秦的驕傲,卻也是壓在幾代皇室頭頂上的陰雲。”
這一點倒的確不錯。因為世宗皇帝性格強勢霸道,加上本人十分長壽,以至於最後他駕崩時,別說兒子輩就是孫子輩也死得差不多了,活著的沒幾個成才的。
宣宗皇帝是長子一脈,又是重孫輩中年紀最長的,矮子裡拔高個,選了他繼位。但他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帝王教育,也不懂得如何在朝堂上同朝臣周旋,因此始終活在世宗的陰影之下,處處捉襟見肘、侷促不堪。
這一點,孩童時的李定宸或許無法理解,但卻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裡。所以他以世宗為自己的偶像,實際上卻是為了超越他,打破那所謂的陰影。
宣宗皇帝登基時已過而立之年,或許他身上少的,就是李定宸這股子少年意氣吧?
“陛下過來一下。”越羅抬頭看向李定宸。
李定宸本來靠在暖炕上,聞言有些迷糊,但還是起身走了過去。越羅便親手替他將那鎧甲披上了。李定宸一愣,而後連忙推脫,“這鎧甲太大了些,不合身。”
“先穿上再說。”越羅堅持。
她之前其實已經聽李元說過了,但讓李定宸穿上,卻有自己的考慮。
李定宸略一猶豫,越羅已經整理好鎧衣,從箱子裡取出下裳的部分,他也只好站在那裡,任由她折騰了。等一具鎧甲穿完,越羅還親自去內室抱了最大的那一面琉璃鏡過來,讓李定宸對鏡自照。
李定宸上次穿到一半就脫下來了,只知道不合身,但具體有多不合身,這會兒才算是看清楚了。他連忙動手要將之解下來,一面道,“皇后莫不是想看朕的笑話?”
“我只是想跟陛下說,如今還不是時候。”越羅按住了他的手,看向鏡中的李定宸,“陛下還沒長到能撐起這鎧甲的時候,此刻就想率軍出征之事,太早了些。”
李定宸的動作停了下來,從鏡中與越羅對視,“那何時才是時候?”
越羅垂眸想了想,笑道,“那我就與陛下定個約定吧。什麼時候,陛下能將這句盔甲完全撐起來,我便竭盡所能,也要讓陛下得償所願。”
李定宸挑眉,“這可是皇后說的!最多三四年,朕便能長到了。”
越羅微笑,“那就四年。但陛下也要答應我,在這之前,絕不再在任何人面前提起此事。不管發生了什麼,即便蠻夷入侵,邊境打起來了也一樣。”
也許是因為可以從鏡中看到自己的表情,所以李定宸的臉色也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