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並不適合吵架,於是都看向王霄。
眼看不能再繼續保持沉默,王霄終於重新抬起頭來,“陛下,臣無話可說。”
聽了這麼半天,他倒也漸漸想明白了。
冒著這樣大的風險也要做亂臣賊子,自然是因為一旦成功,回報也十分豐厚。從龍之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能得到的。
而今日能站在這裡的人,都可稱得上是位極人臣。好處若不夠大,又怎麼能打動他們?尤其是簡行一,王霄是他鄉試時的座師,因而入朝之後,關係也十分密切。他一路走到吏部尚書這個位置,只差一步便可入閣,可以說是牢牢的綁在了王霄這條船上。
可是為官者誰沒有自己的抱負?尤其是簡行一這種一路走得十分順利的官員,更不缺少青雲之志。到了他現在這個地位,掌管整個大秦官員的考核、升遷和任命,手中已經有了足夠重的籌碼,又怎麼可能甘心只跟在王霄身後,做唯唯諾諾的應聲蟲?
王霄已經不能給他更多,所以脫離王霄自立門戶不過是早晚的事。
但朝中如今的局勢,根本沒有他往上走一步的餘地。
跟御史中丞劉誠一樣,簡行一的目標是入閣,坐上王霄那個位置。但只要王霄在朝一日,他就不可能有機會。他又不能像劉誠那樣倒向李定宸,王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被接納。所以李定寬倒成了唯一的選擇。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他自己看不上李定寬,但只一個宣宗親子的身份,就足夠那些人選擇他了。李定寬的確不聰明,但不聰明的人掌控起來也更容易。
最妙的是,因為王霄對他們表現出來的輕視,李定寬對王霄一向很不滿,而且這種不滿從來沒有掩飾過。一旦他上位,朝堂肯定要經歷一場洗牌。王霄去職之後,李定寬能用來替代他的,只有簡行一。
雖然這件事跟王霄本人沒有關係,他此前也並不知情,但在所有人眼中簡行一是他的人,做出這種事,他自然也要承擔連帶的責任。
王霄並不想逃避這種責任。
他甚至懷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來。
簡行一是這樣,那麼跟在自己身邊的那些人,還有多少自己從來沒有看清楚過他們的心性、品行和野心?
他自以為能馭人,是否只是一個所有人聯合起來演給他看的假象?
王霄倒不至於會被這件事動搖了心志,但思想起來,未免還是有一刻的心灰意懶,開始懷疑自己從前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對是錯,也就少了那一份跟李定宸對峙的決心。
所以他第一次在李定宸面前低下頭,“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臣代理朝政,卻未能提前查知,翫忽職守,請陛下一併降罪。”
“呵……真是好大的口氣!”若是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偏偏是王霄,李定寬一聽就不能忍,“王相怕是忘了此刻自己的處境罷?咱們這位陛下,只怕是沒機會治你的罪了。不過你放心,你的所作所為,孤王都記著呢,早晚有清算的日子!”
說完這一句,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了,就看向李定宸,“陛下,拖延了那麼久,也該死心了吧?還是早些寫下詔書,將此事定下為好。”
說著一擺手,蘇長松立刻拔劍出鞘,指向兩位翰林學士,命他們擬詔書。
方才眾人爭論之間,他已經不動聲色將掉在地上的佩劍又撿起來了。
李定宸見兩位翰林學士戰戰兢兢,卻並沒有動手的意思,便開口道,“寧王何必為難他們?朕這皇帝雖然當了近十年,其實不過有名無實,所以你不看在眼裡。但即便如此,朕既然是李氏子孫,大秦之主,總不好丟了列祖列宗的臉面。要殺要剮你儘可隨意,但要朕下詔書禪位——”
“那是做夢!”
李定寬本以為他要服軟,誰知道聽到的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