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件
韓嘉和李元恭恭敬敬的把皇后送走,彼此對視一眼,都不由鬆了一口氣。
“虧得皇后娘娘來了。闔宮上下,也只有她能壓得住陛下了。”韓嘉掏出帕子抹了一把汗,小聲道。最近天氣越來越熱,他身材微豐,真可謂動輒得汗,連皇帝面前都不便去湊了。
李元正要附和,眼見著張德領著一個小內侍遠遠走來,連忙躬身站好。
便是如此,張德走到跟前時,還是小聲斥道,“皇爺跟前伺候,警醒些兒,別光顧著打混。”又看了韓嘉一眼,皺眉道,“你這渾身是汗的樣子,哪裡能近皇爺的身?”
宮中這些小內侍們,都是在來寶的淫威之下長大的,雖然張德接任中常侍之後,一直是脾氣很好的樣子,但韓嘉還是唬得立刻要跪下去,“求張總管指點迷津。”
“站好!”張德壓低聲音斥道,“這裡哪有跪我的道理?”而後才緩了臉色,“你若是願意,就跟在我身邊,做個秉筆如何?”
韓嘉最終還是跪了下去,面帶喜意,“多謝張總管提攜!”
如今陛下不理政,一應奏摺都是由內閣送往殿中省,由張德這位中常侍按照內閣諸相所擬的藍批,以紅筆抄在走著上,而後發還。
硃批的權力握在張德手中,但實際上他自己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寫,所以他身邊還有數位秉筆幫忙,除了特別標註十分重要的那部分之外,其他都由秉筆代批。
對於內侍而言,這是接觸朝政最好的機會,何況又能跟在張德這位中常侍身邊,韓嘉自然高興。
張德擺擺手,自己進了內室,對這閒來一筆並不十分在意,心下卻是看低了韓嘉幾分。有跟在陛下身邊伺候的福分,卻不知珍惜,可謂是糊塗透頂。
但這與他有什麼關係呢?
張德跟這個小內侍又沒仇,對方也礙不著他,之所以要費這個功夫,無非是因為上回皇后因親蠶之事出宮,結果長安宮裡卻出了那件叫她老人家沒臉的事。雖然那宮女已經叫陛下處置了,皇后也沒說什麼,但他們做奴才的,就要想到主子前頭去。
這韓嘉當時據說也有順水推舟之意,他自然不能讓這樣的人繼續留在皇上身邊,須得早早處置了。萬一下回再有那不要臉的自薦枕蓆,下頭的人也該知道看看風色再做決定。
反正自從他當上中常侍之後,韓嘉對他的態度可謂是鞍前馬後、噓寒問暖,為的是什麼大家都知道。
他現在不過是如了對方的意罷了。
心裡轉著這些念頭,他面上仍是笑眯眯的,見了李定宸,躬身行禮。
“可是外頭有什麼事?”李定宸見了他,便問。
張德連忙搖頭,“外頭無事,老奴只是惦記陛下,因此過來瞧瞧。”
這奉承話說得直白,卻讓李定宸十分受用。
從前來寶做中常侍的時候,雖說一直拘著他,但卻只是讓他身邊的內侍們做事,自己等閒是不會往他這裡來的。每次過來,則必要斥責他一番,有時還要責罰他身邊伺候的內侍,弄得所有人都戰戰兢兢。
如今張德卻是幾乎每天都要跑一趟。其實李定宸身邊人多,沒什麼要他做的事,無非就是陪著說兩句話,偶爾問一問政事罷了。但這樣的姿態,卻令人心裡舒坦。
李定宸跟他說了幾句話,忽然想到一事,“朕記得,庫房裡應當有一座三尺高的珊瑚擺件?”
張德想了想,笑道,“是有這麼一座紅珊瑚,那是永初六十六年南海國進貢的。那一年各地進貢的珠寶珍玩無數,都不及這一件。後來世宗皇帝命能工巧匠依形勢將之雕琢成了一座小巧精麗的宮殿,耗費了三年時間才雕成,端的是精巧無比。”
永初六十六年,那是世宗皇帝李長聿百年壽誕。作為開天闢地以來頭一個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