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片陰鬱裡,再次遇到了盛夏。
出院一週的盛夏是來拆線的,程涼見到她,她已經由住院醫生拆完線,背上包包準備走人了。
遠遠的,程涼就停下了腳步,下意識想理理頭髮,手伸到一半又彆扭地放了回去。
於是一張本來就黑的臉就更黑了,站那一動不動地看著盛夏。
盛夏打扮的很盛夏,剪裁合身的t恤牛仔,揹著個花紋簡潔的帆布包,看到程涼,微笑著打了個招呼:“程醫生。”
面容白皙氣色紅潤,光看著,就覺得這姑娘肯定三餐準時、睡眠充足應該還在適量運動。
“這一個月不要吃太油膩的東西,一個月後去門診部複診。傷口如果有滲液或者疼痛,也要及時就診。”程涼停了半分鐘才開口。
他知道盛夏肯定聽話。
他做醫生那麼多年,很少遇到那麼遵醫囑並且自身自制力也那麼高的病人,遇到這樣的病人,通常醫生也會願意多說幾句。
“按時吃飯,不要熬夜。”他叮囑,“我一般是週三坐診,你要複診的話提前一週在微信公眾號預約就行。”
“好的,程醫生。”盛夏扎著馬尾,清清爽爽,笑容燦爛。
程涼又莫名煩躁了,抓抓頭髮,衝盛夏點點頭,揣著兜就打算和盛夏再次擦肩而過。
“程醫生。”盛夏叫住他。
程涼停住,正好站在盛夏面前。
他們身高差很多,盛夏得仰著頭看他,但是就算是仰著頭,盛夏也能仰出一板一眼的氣質。
“劉阿姨的手術費用湊齊了麼?”她大約是覺得自己這話問出來顯得有些多管閒事,又加了一句,“劉阿姨請假出去籌錢的時候我正好在手術,沒來得及加她的聯絡方式。”
也沒有好好告別。
她這幾天心裡總惦記著,來拆線的時候特意繞到病房區看了一眼,劉阿姨也不在病房。
程涼定定地看了她一會。
她在惋惜自己沒有加病友的聯絡方式,而他,給了她兩次微信,到現在連個響動都還沒有聽見。
“錢湊齊了,手術排在下個月。”程涼表面上還是那個有問必答的專業醫生,內心卻已經恨不得拽住她的馬尾辮逼問她為什麼要了微訊號又不加,有病麼!
盛夏鬆了口氣,眼睛更亮了。
“謝謝程醫生。”她其實還想問劉阿姨有沒有選好委託人,但是這問題不合適,透露病人隱私,程涼會為難。
他是個好醫生,她不想讓他為難。
程涼點點頭。
劉阿姨回來住院沒幾天就內出血休克,現在人還在icu。她真的聽了盛夏的話,找了個誰都沒想到的人做她的委託人。
確實是誰都沒想到。
劉阿姨最後居然讓她那個基本沒出現在醫院幾次的兒媳婦做了委託人。
更出人意料的是,這個兒媳婦從劉阿姨再次入院後,就真的像個親女兒一樣忙前忙後,用藥簽字眼睛都不帶眨的。
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告訴盛夏了,只是病友而已,盛夏能幫的都幫了。
“那……”盛夏拉著環保袋的肩帶,比了比電梯方向,“我先走了。”
她覺得今天程醫生有些不對勁,看起來心情非常不好。
他以前跟她打完招呼都是優哉遊哉地晃走,只有今天,聊完了還杵在這裡,一動不動。
看起來……
似乎有怨氣。
“我……先走了。”盛夏又說了一句。
“慢走。”程涼終於開口,往旁邊走了一步讓開了路,“注意休息。”
他看著盛夏笑容滿面地邊走邊向他揮手,馬尾辮甩得輕鬆肆意。
他就這樣站在走廊裡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