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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修常不知道,此刻在他肩膀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其實早就有所察覺,只是她頭暈目眩、四肢癱軟無力,動彈不得。一開始剛有察覺,是周修常為她穿上上衣之時。她只覺得有人對她上下其手,卻根本睜不開眼,只能任其擺佈,不禁心裡大急。接著便又沒了知覺,而在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她所擔心的是,如果壞人在側,女兒該怎麼辦?再一次有些意識時,卻正聽見女兒說話,說什麼“我相信大哥哥”。她聽見這話,知道女兒無事,心就先放下了半截,心想聽女兒說話口氣,對這個人很是信任,也許他是好人吧,醒來後,可要好好謝謝人家。然後一陣眩暈襲來,她再次昏過去……
到達街區衛生所後,值班衛生員立即行動起來,讓周修常把女人放在活動床上,然後推進裡間察看病情。周修常把女人放下後,終於可以放鬆自己已經痠麻不已的雙臂,在衛生所門口喘了半天氣。小女孩不知所措,在衛生所裡轉幾圈後,還是站到周修常身邊,小鳥依人地拉住周修常的一隻手,似乎怕他離開。
周修常心中一動:看來小女孩依賴上我了。牽著小女孩的小手,他一個做過父親的人,登時心中暖意融融,同時也想起前世自己的妻女,又是一陣唏噓。
不過二十分鐘,衛生員就走出來,對周修常道:“沒什麼事,血糖太低,營養不良。得加強營養啊。”
衛生員是個表情冷漠的四十來歲女人,如果脫下白大褂,儼然像是一個受氣的家庭婦女,因為做過大醫院的護士,有些醫療經驗,便自願在街區開了衛生所,治療常見的頭痛腦熱之類的病。
周修常鬆口氣,道:“那現在怎麼樣?”
“打瓶葡萄糖水就好了。”衛生員說著,坐在辦公桌後,拿出了收據單子,“一瓶葡萄糖水,一塊二,交錢。”
周修常一愣,和小女孩對視一眼,小女孩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錢。周修常猛然想起自己兜中還有昨晚流浪漢給的五塊錢,便掏出來交了出去。周修常接回找零的三塊八,心想流浪漢倒是好心,以後要報答他。
就在這時,只見一個弱不禁風的瘦削身影忽然踉蹌著冒出來,一把抓住周修常的手,急切地對衛生員道:“別、別交錢,我不打了!”正是小女孩的媽媽。
此刻,她已經穿上衣服了,應該是衛生員幫忙穿的,只聽她一邊叫著,一邊摘下手上的針頭,把玻璃瓶推給衛生員。做完這些,似乎已經耗費她很多精力,氣喘吁吁地雙手支撐在桌上,慘白的臉色僅僅恢復些許血色,額頭上卻冒出一些汗,使得鬢角處凌亂地粘著一些頭髮,整個人好像是被秋風吹打的嬌荷般楚楚可憐。
“媽媽!大哥哥有錢,剛才他已經給了。”小女孩撲進媽媽懷裡。
那女人看向周修常,周修常也是第一次正視她,或者說第一次看見她的眼睛。這雙生動靈活的杏眼儘管在病中,卻仍極具媚態,彷彿天生而成,怎麼也掩蓋不了。
見到這雙細長的美目,周修常瞬間想起前世的記憶!
這女人叫趙月如,一開始剛出現在家屬樓的時候,人們都說這是工廠家屬樓裡的小狐狸,家家妻子都應該提防的女人。後來人們發現,她自己倒是很老實,反倒是她丈夫人心不足似的到處拈花惹草。由於好吃懶做,她丈夫在廠裡安排下崗時被第一批下崗,從此迷上賭博,因為家屬樓房產不屬於個人,最後輸光家產的無良丈夫竟把美貌妻子抵押了出去,然後一走了之,杳無音訊。
而那時的周修常並沒有對這些事太過注意,只是後來聽說趙月如帶著孩子南下,去了沿海某省特區做生意。自然,她的生意是什麼一想便知。沒幾年又聽說,她因為吸毒販毒被抓,蹲了幾年被遣送回來,女兒也不知道哪裡去了,最後孤苦伶仃的死在一間出租房裡,竟連一個收屍送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