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月清源叄字,聆音便不由得想起,那一日在太陰谷中,那驚鴻一瞥。
他一身黑袍,腳底卻踩著白色蓮花,遠遠瞧著,清冷孤傲,立於雲端,高不可攀。
她微微皺眉,想到自己與月眠流的關係,雖是月清源手中握著月輪,但,若是湯谷出面,能用什麼同月清源交換,換得月輪,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若是外公出面,許是,能有辦法從月清源手中換得月輪?”聆音試探性的開口,木桶中水汽氤氳,有一種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
“掌門早已出面交涉過。”梅衍將聆音置好後,便伸出手輕輕捏按她的肩膀,動作沒有半點逾矩,“但,月清源並不願拿手中的月輪做交換。”
他沒有半點慾念,但是聆音被他的手按得實在舒服,但又不想被他瞧見神情,只低下頭,輕聲帶過話題道:“月輪於月清源而言就相當於自己的法器,若是旁人平白無故要換他的法器,他自然不願,只是,太陰谷湯谷眼下關係稍許緩和,在這節點上,總不好出手硬奪。”
其實,室內光線明明晦晦,梅衍自然是瞧不見她的神情的,只是她心頭有幾分情緒,做出這般姿態來自欺欺人罷了。
“是不好硬奪。”梅衍的手指又輕輕的按著她發漲的額頭,“但比起其餘月輪,月清源手中的,已算是近在咫尺。”
聆音低笑了一聲。
“你要我去偷?”
既是威逼利誘無用,又不能明搶,那便只剩下偷了。
“是。”梅衍沒有遲疑。
在梅衍面前,她總覺得自己是一顆棋子,他將一切都安排好,想在哪落子,便在哪落子。而她明知身為棋子,卻無法抗爭,一步一步,如他所思所想落足。
她忽然有些想將自己的身子沉進木桶裡溺死,若她死了,少了一枚重要的棋子,這之後,他又該如何落子?
但她終究不想就這樣簡單的結束。
末了,只嘆息了聲道:“你既是心中早已有決定,又何必問我?”
“我並不想逼你。”梅衍難得這般柔聲說話,“只是你的時間不多,多拿到一個月輪,便是與天奪壽。”
“那你呢?”聆音澀聲回問,“你又有什麼目的?”
縱使全身泡在熱水裡,聆音的心也冷得像塊冰,尤其是,在梅衍面前。
梅衍似乎也是難得的語塞了,他的手扶著桶沿,薄唇微抿,說不出半個字來。
聆音沒有動,水滴落下,在水中暈出圈圈漣漪。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落在地上的月光也似凝成了霜,聆音也未再說話,只是良久才聽到梅衍開口。
“你從未信過我,也並不想從我這裡得到答案,又何故說這些話來氣我。”
“你會在乎我說什麼嗎?”聆音重重起身,嘩嘩的水聲作響,全都濺在了地面上,“梅先生,我想問問你,這世上真的有你在乎的東西嗎?還是說,我這般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能惹得你生氣了?”
二人面面相覷,梅衍的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中,聆音只能瞧見被月光映著的那一側。但瞧見也沒有什麼用,面具遮住了他的臉,她看不見他的神情,也猜不透他的心。
她們靠的極近,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驟然起身聆音的身子被夜風吹得發抖,但她偏生任性崛強,不肯移開半點視線。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梅衍低下頭,似乎是要吻她,聆音捉摸不透他的心思,遲疑了一會,倒也並未避開。只是就在快要吻上的那一刻,窗欞被風吹得吱呀一響,梅衍頓住動作,避開臉去。
她想他似乎從來,沒有認真的吻過她。
不過她也不屑就是了。
“梅衍,終有一天我會知道你所求為何,屆時,我會不會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