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空時,又遇上了氣流不穩定,機身顛箥得很厲害,突然間會下跌數十尺,再慢慢的浮起來,
不到一分鐘,又是一次,可真把人好壞了。隨機的服務人員既不作說明以安慰乘客,而坐在
飛機上的人們因不明就裡,都驚恐的不得了,也真真實實的表露了一次心態。有的人頻頻擦
汗;有的人雙手合十不斷的口唸彌陀;有的人東問西問卻得不到回答;有的人索性閉上眼睛
靜待上蒼的安排。這段時間,大約總有十幾分鐘,已足夠折磨人的了。
一夜似睡不睡,第二天上午到了重慶珊瑚壩飛機場。我找了半天,不見有人來接,可能
是聯絡不及,也可能是一種有意冷淡。不管怎樣,正因為沒有人來接,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
照我們內部的習慣,在通常情況下,凡是即將受處分的同志,一下飛機就會被人「接走了」。
目前,既然不派專人來接我,也許事態不會太嚴重吧?
我是第一次到重慶,何去何從,毫無心理準備。正在沒有著落之際,卻一眼看見了王雲
孫,他是我任「北平站」站長時的書記,不但熟,也有交情,現在既然碰上了,趕忙喊住他,
開門見山的請他替我暫時安置一個落腳的地方。他衝口而出的說:「不如先到阿姐家去,她
那裡有的是空屋子。」雲孫兄所稱的「阿姐」,就是他的姐姐王持平,也是我老朋友王兆槐兄
的夫人;另外還有一層關係,王持平也就是我們夫妻倆當初的媒人。
兆槐兄此刻擔任軍統局直屬部隊──「特務團」團長,在望龍門團本部辦公,他的公館
也在望龍門附近。兆槐、持平伉儷對我照應極好。經兆槐兄指點,我去「小巷子」局本部報
了到,並會見了「小巷子」的實際負責人毛人鳳先生。那時候他的名義,雖然只是「書記」,
或者是「秘書」,可是什麼事都管,也可以說是代表戴先生處理一切公務。毛人見先生之上,
原有一位「書記長」周偉龍先生,此刻已經嘔氣不上班了。毛人鳳先生什麼都沒有說,既不
問河內事,也不談工作問題,我自己心裡在想:「怎麼會這樣冷淡呵?」
現在,我已經「失業」了,大有「住閒」之感。既聽不到從河內傳來的訊息,也不知道
天津那方面的情形怎麼樣了,連我家裡的景況如何,也一無所聞。寞寞長日,無聊、空虛,
俱不懂得如何打發才好。如果說,這就是我所應得的處罰,可要比坐牢還不好受。
據我所知,戴先生並沒有離開重慶,可是他始終都不約我見面。這到底為了什麼,也沒
有地方去打聽明白。雖然如此,我不曾跑到戴公館寫個名字求見,也不願意打一張書面報告
表白一番。因為他萬一不肯接見我,或是在報告上批上幾個臊人的字,那又多麼難為情。
四月底、五月初,日本鬼子的飛機空襲重慶,兆槐兄固守工作崗位不能回家,我陪著持
平大姐跑到外邊躲警報。我們根本不知道那裡有防空洞,就在望龍門附近的一塊空地上,找
了一塊大石頭坐下來了。不久,陸陸續續又來了不少人,密密麻麻的麕集了一大堆,我想,
這要是一顆炸彈掉下來,那可就慘了。
這是一個半陰天的晚上,雲層很稀,偶而也會透出幾顆星斗。震人心絃的緊急警報發出
後,xx 頓即雅雀無聲,連狗都不叫了,不一刻,遠遠盪來嗡嗡聲,越來越近,有點像似八
月中錢塘江口的漲潮,排江搗海而來,一霎時,飛機從頭頂上空壓過,又是一片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