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隨地都有發生意外事故的可能,可是他滿不在乎,大有逢凶化吉的信念,好一個常與幸運
為伍的福星。我本來是一腦門子的草木皆兵,被他這麼一感染,心境倒也開朗得多了。
我和萬裡兄的會晤,純屬私人性質,在重慶出發時節,上級並沒有指示我必須與萬裡兄
聯絡,而萬裡兄這方面也不曾接獲通知。不過,我和萬裡有深厚的私交,即使在一般工作守
則中不允許我們發生橫的關係,我們也會自行製造機會的。現在,我們不但在他的辦公處所
見了面,而且連我此行的任務,也毫無保留的都講給他聽了。其實,我不說,他猜都猜得到。
正因為如此,我們也就毫無顧忌的敞開談下去了。
關乎「上海區」最近接二連二已發生的一些內部問題,以及所招致的許多不利,萬裡兄
是適逢其變,雖非首當其衝,但也飽受虛驚了。茹痛之餘,當然瞭解的非常透徹,他劈頭一
句就斬釘截鐵的對我說:「你的任務已經沒有辦法達成了!」緊接著他再作了一番分析:
「戴先生希望你動說詞勸天木兄回來,我可以斷言,他既然這麼做了,當然有了周詳的
準備,絕不是出於一時的感情衝動;況且有許多跡象顯示,也不是意氣用事,像這種情形,
光憑三言兩語,就能使他迴心轉意嗎?
「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難道說戴先生都不懂嗎?所以你應該明白,戴先生派你來,並不
在乎能否說服他,而是先布一著棋子,用來制服他。這句話我只能說到這裡為止,再進一步,
那該由你自己去體會了。
「再就最現實的問題來說,在已經失去『互信』的情況下,事事必然都朝壞處想,橫不
是、豎不是,怎麼樣也不好辦了。比如:他指定地點約你見面,你能去嗎?反過來說,你約
他見面,他敢來嗎?
「你我在上海的任務特殊,為今之計,除了和『上海區』保持聯絡,聽候上級指示外,
一進一退,由不得你我,重要的是先穩住陣腳,暫作觀望,相信,最近幾天戴先生一定有電
報來的。」
我剛剛來到上海,不僅環境不熟悉,苦在對當前的情勢也不夠明瞭,更說不上掌握什麼
了,除了在萬裡兄的指引下得到一些提示外,我自己是一點主見都沒有。萬兄既然認定應該
穩紮穩打,那麼就靜待上級進一步的指示便了。
以上是我和萬裡兄私人間的談話,現在看來平凡無奇,可是在那個時候算是很大膽的了。
尤其是萬裡兄叫我自己去體會的不在乎「說」服、而在於「制」服的那兩句。
我們闊別年餘,情感上有說不完的話,不過說來說去又歸結到上海方面的內部問題來了。
這雖然只是兩三個人的變節,但在我們身上,卻是一件破記錄的大事,而且誰也沒有經歷過,
誰也沒有處理過。擺在眼前的就是錯綜複雜的局面,甚至使人迷惘,萬裡兄和我對於這件事,
實在談得太多太深了,我們也猜測到-這會不會是一次有計劃、有遠景的「大迂迴」,而由
天木兄扮演一個最大的不幸者?
當時作如是論者,也只有萬裡與我二人而已,交情不夠的不敢談,一般工作同志間也不
便談,在本局高階幹中大家又都避免涉及這件事,如果不是事隔四十多年,早已事過境遷,
恐怕寫都不能寫,遑論公開發表了。我和萬裡兄之所以有這種想法,當然不是胡猜亂想,因
為其中有許多現象顯示,絕不如表層所見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