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但態度消極,不肯到南京或上海去;(後來還是陳璧君設法迫他去的)二十九年一月,
高宗武等兩個重要和平分子,竟忽然把汪與平沼所簽訂的密約,在香港全部揭發出來;是年
三月三十日,他的偽政府雖然在南京勉強成立了,可是過了兩個多月,日本居然不肯予以承
認;四月間,陳公博公開演說,要求日本尊重的尊嚴;五月間,陳公博到日本見天皇,天皇
著海陸軍大元帥禮服接見,但陳以痛惡日本甚深,故意著便服,致為日本所不滿;同時,汪
亦作廣播演說,特別提「廉潔、勇敢、努力」六字去激勵他的偽組織官員;因為凡屬於參加
偽組織的人,無不是乘機弄錢,盡情享樂,以待未來應得的懲罰。他痛這種貪瀆腐化的風氣
和過了今日沒有明日的心理,將使他的「和平運動」終成泡影,因有「讀史」七律一首道:
「竊油燈鼠貪無止,飽血帷蚊重不飛,
千古殉財如一轍,然臍還羨董公肥。」
在這樣惡劣的形勢壓迫之下,汪的野心慾望都消失了,樂觀變成了悲觀,所以二十九年
重陽節的一闋「虞美人」便有如下的悲嘆了:
「秋來雕盡青山色,我亦添頭白;獨行踽踽已堪悲,況是天荊地棘欲何歸!
閉門不作登高計,也攬茱萸涕,誰雲壯士不生還,看取築聲椎影滿人間。」
一年前,那種「悽然不作零丁嘆」的輕鬆心情一掃而空。現在已變為「獨行踽踽已堪悲,
況是天荊地棘欲何歸」的哀歌,彷徨絕望已達極點。再過兩個月,又有「邁陂塘」一詞,語
調更為淒楚,原詞如下:
「廿九年十一月一日,晚飯時,家人忽以杯酒相屬,問之,始知為五年前餘為賊所斫不
死而設也,因賦此詞。
嘆等閒,春秋換了,鐙前雙鬢非故;艱難留得餘生在,才識餘生更苦。休重溯,算刻骨
傷痕,未是傷心處;酒闌爾汝,問搔首長籲,支頤默坐,家國竟何補?
鴻飛意,豈有金丸能懼,翛翛猶剩毛羽,誓窮心力迴天地,未覺道途修阻。君試數,有
多少故人,血作江流去!中庭踽踽,聽殘葉枝頭,霜風獨戰,猶似喚邪許。」
這一闋詞,雖也作豪壯語,但顯而易見,那是夜行人吹口哨,無非為自己充充門面,壯
壯膽量而已,到底掩不住他心頭上悲觀寂寞,痛苦難堪的陰影,對家國事和自己的政治前途
已失去了信心,悽惻鳴咽之音,已直追李後主了。
民國三十年以後,汪的「和平運動」江河日下,苦悶無聊,與日俱增。有「題子樞所畫
長卷」五古一首便有如下的句子,可以見其心態:
「幼讀淵明詩,每作山林想……弱冠攖世變,此樂不敢望;崎嶇塵土中,舉步即羅網,
偶逢佳山水,耳目始一放。蹉跎將六十,人事益搶攘,登臨久已廢,歸夢餘惝怳,蟄居不出
戶,自詭因鞅掌,屋樑風雨夕,自首空自仰。……」
蟄居不敢出門,舉步有網羅之感,這種生活豈不是形同囚犯了嗎?六十老翁以公忙自騙,
仰首空嘆,這水是何等寂寞淒涼啊!
是年六月,他在日本東京,又有「金縷曲」一闋,為悼念丙午革命軍失敗後,汪與黃克
強先生謀再舉,參加同志七人而作:
「故人各了平生志,早一杯黃土嶽麓,心魂相倚;為問當年存者幾?落落一人而已,又
華發星星如此!剩水殘山嗟滿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