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深吸一口氣,如同長鯨吸水,綿延不絕,濃郁的殺氣更不住自體內湧出!
殺氣攀至巔峰一刻,將軍雙目精光大盛,斬馬刀嗡的一聲長吟,便要當頭斬下!
便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聲呼喚響起:“史大將軍!”
這聲呼喚實在來得太過突然,聲若洪鐘,驟然叫破了將軍名姓,又恰好他氣勢剛剛升至巔峰之際,驚嚇非小!史將軍只覺胸口一滯,一口鮮血便湧上了喉頭。他身體晃了一晃,這才穩住,驚怒交集之下,轉頭向樓梯口望去。
這將軍姓史也好,姓趙也好,於紀若塵全無干系,反正他幾乎對本朝故事一無所知。因此那叫聲傳來,他只當犬吠,毫不動意。
叫聲未歇,樓梯上便躥出一個高大矯捷的中年文士,但看他紅光滿面、中氣十足,就知最近生活優渥、油水十足。
這文士生得相貌堂堂,只那麼一站,便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油然而生,正是相府西席濟天下。
濟天下渾然不覺周圍遍佈的殺氣,向那將軍一抱拳,長笑道:“原來是三鎮節度史安祿山安大人麾下第一猛將,史思明史大將軍!只是不知道這大過年的,史將軍怎的不與家人歡聚,反到洛陽來了?”
史思明滿面黑氣,判斷不出這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是何方神聖,壓著性子問道:“先生何人?”
濟天下撫須笑道:“在下只是相爺身邊一介布衣,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過今日這事與相爺有些干係,在下便自作主張趕來此處,想勸史將軍早日歸返塞北。洛陽苦寒,凍傷了士卒不好,凍了史將軍就更是不好了。”
聽他這麼一說,史思明面色凝重,心下驚疑不定。相爺身邊一介布衣?笑話,這等貼身幕僚是能時時和楊國忠說得上話的,可比一系的等閒小官要重要得多。這等人物,怎麼會突然跑來?話說樓內衝突從始至終也沒多少時間,他若是一路從相府快馬趕過來,也就剛剛趕得及而已。莫非這件事真與楊國忠有關?而且這文士說話高深莫測,即指了自己,又隱隱點出城外兵卒,若說他沒有厲害手段跟在後面,史思明自己也不會信。
史思明統兵多年,是個狠辣果決、當機立斷的人物,目光在紀若塵、濟天下和楊元儀身上一個來回,沉喝一聲:“我們走!”然後飛起一腳,踢倒半片牆壁,直接躍出,正好落在一匹戰馬背上,揚鞭但聽樓外蹄聲如雷,一路遠去。
十餘名親衛分成三隊,一隊斷後,一隊收屍,一隊跟隨史思明,層次分明,井井有條。
北軍如旋風般離去,楊元儀也不能在這事非之地多呆,一眾當事之人離去後,自有隨後趕來的相府衛士封樓打掃,將相關痕跡清理乾淨,並且狠狠威脅掌櫃的一番,命他不得透露隻言片語。相爺二小姐被個莽漢挾入房中,不管長短,也不論是否有過什麼,只要傳出了訊息去,就是天大的醜事一件。這等大事,若是楊國忠知道了,就是滅了在場眾人的口,也大有可能。
楊元儀受了驚嚇,自有相府衛士護送回府。得月樓上的詩酒大會也草草落幕,一眾人等張皇離去,作鳥獸散。濟天下倒是不急不忙,還備了輛馬車,拉紀若塵上了車,慢慢悠悠地向相府行去。
紀若塵話極少,幾乎整日都不說一句,這點濟天下早已知道。好在他口才便給,當下自顧自地說起史思明的來歷事蹟,又由史思明講到安祿山,再順勢講到本朝國運歷史,又由大及小,重新歸到史思明身上,直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因此這一段路,走得也不算氣悶。
眼見相府在望,濟天下又說起史思明素以殘忍狠辣著稱,時常將塞外邊族數百口的小部落整族屠了,因此兇名在外,尋常軍卒就是與他對望一眼也是不敢。他接著便問上仙此時法力未復,何以毫不畏懼史思明的殺氣?
紀若塵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