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文士吃了一驚,斜睨對面之人一眼,見那人年紀甚輕,氣宇軒昂,形象不凡,才收起三分輕視之心,道:“你怎知我姓濟?”

紀若塵笑道:“先生姓濟,名天下,字盡知,取的是天下之事,無所不知之意。”

濟天下又吃一驚,盯著紀若塵左看右看,方才一拍額頭,道:“我想起來了,當初從你這裡得了五兩銀子!你叫……你叫……”

濟天下一時間憋得面紅耳赤。他當初根本就沒問過紀若塵姓名,現下又哪裡叫得出來?倒還是紀若塵先為他解了圍:“我姓紀,名若塵。今日有緣,得在洛陽重見先生,正好有些事情請教,不知先生可否不吝指教?”

濟天下一聽說紀若塵有事請教,架子立刻又端了起來,傲然道:“有這樣當街請教的嗎?豈不是有辱斯文?”

紀若塵不禁一笑,當即隨手拉過一個路人,問了問洛陽最貴的酒樓是哪一間,就領著濟天下直奔而去。

放鶴樓三樓的雅間中,濟天下十指齊上,滿桌的酒菜片刻就被他掃得七七八八,酒也下了三壺,那衝殺於杯盞佳餚之中的浩蕩之氣,實是深得聖人教誨。

濟天下既已酒足飯飽,滿臉薰紅,望向紀若塵的眼光自然就柔和到了極處,嘆道:“五花馬,千金裘,呼爾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果然是人生得意須盡歡啊,不然要錢何用?太白名句,真是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呃!……不知你要請教何事?”

紀若塵拱手道:“聽聞先生通曉天下大事,可否為若塵說說壽王李安?”

濟天下冷笑一聲,道:“壽王?此人陰狠而寡決,雖有包天野心,卻一無相匹之才,二無輔佐良臣,且目光短淺,自斷肱股良臣,不過一豎子,不足以成大事。”

濟天下這一開了頭,當即口若懸河,話題更從壽王身上引申開來,轉為講解天下大事,不知不覺間早已離題千里。不過此人確是有才,條分縷析,無比複雜之局往往被他三言幾語就解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紀若塵越聽越是欽佩,越聽越是入神,直到手舞足蹈的濟天下說得腰痠臂軟,口中生煙,不得不稍稍歇息之時,他才省起來對於此行之事還沒問出什麼來。

紀若塵一轉念間已有計較,當下施禮道:“先生果有大才,若塵佩服。適才見先生似是懷才而不遇,不得不屈身西席一職。既是如此,若塵此次在洛陽尚有許多仰仗先生之處,不知先生能否屈尊相助?”

濟天下睨了紀若塵一眼,道:“你想我做你的幕僚?哼,我一身聖人之學,哪能如此輕易就屈居人下的?此事再也休提!”

見紀若塵面有失望之色,濟天下口風立刻一轉,又道:“……只是看你如此誠心,我也就只能勉為其難,助你一次。但聖人之學不能隨便與人,月例紋銀五十兩,成即是成,不成就不成!”

錢財於修道人來說就算不如糞土,也是身外之物。紀若塵聞言微微一笑,當即道:“如此那便說定了。”

兩人當下結帳,離開了放鶴樓。

紀若塵望著濟天下的背影,想起洛陽大劫之夜,此人仍能四處行走而毫髮無傷,若說真的只是一介文弱書生,誰又會信?而且他的真實實力越是看不出來,就越是可怕。

“哼!我辨識肥羊無數,這眼力可不會差了!”紀若塵暗自冷笑,又隱有些自得。

哪知濟天下此時忽然轉過身來,拍著紀若塵的肩膀笑道:“我一身聖人之學,本是混跡風塵的一頭神龍。沒想到形跡居然被你給看了出來,年輕人的運道就是好啊!”

紀若塵聞言一愣,登時對自己的判斷有所動搖。

尚是黃昏,洛陽王府內堂中已是絲竹聲聲,絃樂悠悠。李安身著輕服,倚在一名盛裝的宮女身上,手持青銅爵,不住搖晃著杯中酒,卻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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