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蚍蜉尚能撼樹,塵埃鑽進心裡,就是一道陰霾。
徐蘭庭一心要將陳竹攥在手心裡,殊不知少年寧願玉石俱焚,也不願屈服。
陳竹連夜買了站票離開了京城。走之前他簡單地跟方旭解釋了自己的情況。
他並不想隱瞞方旭,徐蘭庭不會放過我。方旭,我知道你重情義,能交到你這樣的朋友是我的榮幸。但是,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再留在你家。
在方旭怒罵徐蘭庭是個人渣的間隙,陳竹再一次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踏上了流浪之路。
臨別前,方旭緊緊地抱了抱陳竹,他這才發覺,看似高挑的人實則肩背單薄。
方旭才發覺,就算陳竹平時表現得再成熟穩重,說到底也才剛剛過了二十歲的生日。
二十歲的男孩以單薄的肩背獨當一面,承受著生活的重擔。
若說從前是盲目地崇拜陳竹,可如今看著那人揹著行囊孤身走入夜色中,方旭打從心底裡敬佩這個比他還小几歲的陳哥。
兄弟。方旭高喊,嗓門依舊很炸,保重!
夜色裡,陳竹沒有回頭。他揮揮手,拖著行李箱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未來。
高鐵駛入貴州的時候,陳竹終於從睡夢中醒來。
尊敬的旅客您好,列車前方到站
他整理好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下車後,給方旭報了個平安。
陳竹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而後三言兩語向徐蘭庭交待了自己的行程。
回貴州,勿擾。
簡訊剛發出去,徐蘭庭的電話便打了過來。陳竹索性按了關機,而後拖著行李出了站。
從省城到村裡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陳竹一路顛簸,好在沒有暈車。
看著窗外漸漸熟悉的風景,陳竹焦躁不安的心定了下來。
車子一路進了村。陳竹開啟車窗,清風撲面而來,帶著夏雨後的泥土清香,不知名的野花一路相迎,即使無人欣賞也依舊熱烈綻放。
陳竹眷戀地望著自己生長的土地,它貧瘠、困苦,卻澆灌出一顆顆最純真善良的心,養育了一代又一代貴州人。
無數人挑燈夜讀走出了大山,卻又倦鳥歸巢回到這裡。
竹子哥!赤著腳的小娃娃奔過田野,紅撲撲的臉蛋像一顆圓圓的西紅柿,哥哥,哥哥!
爺爺,竹子哥回來咯!
大樹後、田野間、石頭堆底下,小孩兒們一個個竄出來,跟雨後的小蘑菇似的。
陳竹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放下,就被小孩兒圍成一團。
哥哥,你放學了呀?、竹子哥幸好你現在回來,不然水壩裡的魚都被摸完了!、竹子,哥新添了輛摩托,明兒帶你轉一圈去。
陳竹抱起小西紅柿,笑說:春芽是不是長個了,重了。
遠處,姑姑早就一路小跑著過來,娃兒回來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喲,我叫你姑父去鎮上接你咯。
姑父一手接過陳竹的行李,笑呵呵的,春芽兒,你快下來別累著你哥。
春芽趴在陳竹肩頭,抱著自家哥哥的脖子不肯撒手,傻呵呵地笑。
這個時候回來做甚。陳文國腰上傷沒治療徹底,落下了舊疾,如今走路還得拄拐。
饒是如此,老人也邁著顫巍巍的步子過來接陳竹。
想回來看看。陳竹抿了抿唇,岔開話題,洪生哥電話裡說家裡的魚苗苗都長大了,叫我回來吃魚。
姑姑也護著陳竹,就是,竹兒回來一趟多好。到時候上了大學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著一面。
說起大學,一向沉默的姑父接了腔,竹子,考試成績還沒有下來吧?
嗯。陳竹淡淡一笑,還有幾天。
將來,是留在京城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