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竹看似乖巧地伏在徐蘭庭肩頭,眼底卻靜如深潭。
泉水湧動,陳竹從水中一躍而起,連瞳仁都似盛滿了水霧。
他甩開一身水珠,水花漸了男人一臉。
徐蘭庭趴在水池邊,眯著眼欣賞著眼前的景色。
少年褪去了青澀,骨骼長開,肩背也漸漸有了成年人的寬闊。
尤其是陳竹的一雙眼,就像是從水裡洗出來的玉石,乾淨清澈,不染塵埃。
徐蘭庭耐著性子靜靜地觀賞了一會兒,作為一個肉食動物,他已經忍到極致。
他朝陳竹昂昂首,帶著些哄的意味,阿竹,讓哥抱抱你。
陳竹心裡門清,沒有如他的意。他躬身取過岸邊跌落的浴袍緩緩穿好。
陳竹嚴絲合縫地繫好了袍子,游完有點累,我想先去睡會。他頓了頓,想起徐蘭庭說晚上要帶他去見人,等你朋友到了,叫我就行。
如一陣夏風短暫地拂過臉頰,餘熱殘留在臉頰,風卻已經吹向了遠方。
徐蘭庭幽幽看著少年的身影走遠,隱隱頭疼地按住了眉心,長嘆一口氣。
來日方長,不能急。徐蘭庭按捺著想要將人困住的陰暗念頭。
徐蘭庭想陳竹想得快發瘋,陳竹卻無知無覺。
他慢悠悠穿行在走廊間,隨意找了個房間。
鼻尖的木質調香味讓人心神安寧,陳竹尋了個舒適的榻榻米坐下,整理著思緒。
以徐蘭庭的情智,從看見陳竹掉出來的證件就肯定明白了一切。
陳竹本已經做好了迎接男人怒火的準備,甚至,是被徐蘭庭以非常規的手段控制自由。
可,或許徐蘭庭還有一丁點兒良知;又或許,男人多少了解陳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倔脾氣,不敢輕舉妄動。
無論如何,徐蘭庭的按兵不動給了陳竹一絲喘息的空間。
陳竹躺在柔軟的榻榻米上,蓬鬆的軟枕讓他放鬆下來。
不得不說,跟徐蘭庭那樣的人鬥,不死也得脫層皮。陳竹每每吻過男人的薄唇,都有種以身飼狼的錯覺。
陳竹抬指,拂過被徐蘭庭咬過的嘴唇,上面還殘留著隱隱的痛。
這就是徐蘭庭帶給陳竹的所有痛
清晰的痛;鈍痛;鑽心的痛,悔恨的、愧疚的、自卑的全都是痛苦。
陳竹無意害人,他只想逃離徐蘭庭,他只想在沒有徐蘭庭的世界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他想要,正常的,平靜的生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雲端般不真實;每日都在男人的掌心掙扎,暗自咬牙忍受著男人的強勢和獨斷;還要畏懼泡影的破滅誰又知道飛鳥這次的停歇,是歸宿,還是短暫地棲息呢?
誰又知道,飛鳥何時會再次飛走呢?
陳竹厭倦了等待,也厭倦了追趕徐蘭庭的步伐。
他更厭惡徐蘭庭的獨斷專行,手眼通天。
陳竹相信,等將那個男人徹底從骨血中剜去,他會遇到一個更好的人。
他依舊會全心全意地奔赴,會以濃烈的愛意澆灌,會肆意地去愛。
他會像愛徐蘭庭一樣,去愛另一個人。
哪怕曾經遍體鱗傷,少年的心依舊向陽,依舊清澈。
本以為晚餐會是魚龍混雜的聚會,陳竹卻被徐蘭庭攬著,來到了山莊後的一個露天草坪。
已經有幾個男人在岸邊釣魚,見徐蘭庭來了,吹了聲口哨笑著說:喲,等這麼些年,人渣終於從良了嘿。
其中一個男人氣質格外出眾,一身漆黑的衝鋒衣,寸頭下一雙狹長的鳳眼,眼角眉梢都透露著一股子鋒利。
他手裡拎著條黃花魚,路過徐蘭庭的時候,沉聲喊了聲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