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心心的住下來,雖然理論而言,犯官都是要參加勞改的,但其實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一些有錢人家塞點銀子,總能獲得輕鬆一點的流放地。
見陸清輝還是一副鬱郁的模樣,賀文麒只好岔開話題,笑著說道:“說起來你還不知道吧,我如今成親了,只是內人身體不好,便沒有出來見客。”
陸清輝聽見這話,倒是勉強打起一些精神來,搖頭說道:“知道,你娶了南中土司的女兒,當初因為這件事,京城的言官沒少彈劾你,幸好皇上……”
賀文麒見他臉色微微一變,便明白他原來或許是要說皇帝開明之類的話,但要知道陸家卻是因為皇帝的一句話家破人亡,陸清輝對老皇帝哪裡還有什麼好感可言。
賀文麒只好又說道:“是呀,如今都是有兒有女的人了,倒是你,這般大了還不娶妻。”
陸清輝身體微微一僵,賀文麒也後悔的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以陸清輝的年紀,之前又有陸母看著,怎麼可能真的沒娶妻,也是朱成皓的書信上並未提起,他便忘了這事兒了。
沒等賀文麒找藉口岔開話題,陸清輝倒是坦坦然的說道:“我們沒有孩子,她還年輕,何必為了我耽誤了一輩子。”
原來陸家出事之後,陸清輝的妻子便回了孃家,從此之後再沒有回來。陸清輝雖然覺得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有些悲涼,但這樣的女人,他就是還硬要掛著一個夫妻的名頭又有何用,索性給了一紙修書,也當全了幾年夫妻緣分。
見賀文麒欲言又止的樣子,陸清輝倒是笑了起來:“你若是一直這般小心翼翼的待我,倒是讓我不敢在留在這兒了。”
賀文麒鬆了口氣,只是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
陸清輝低著頭,淡淡說道:“誰說不是呢。”
客房收拾的很好,陸清輝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慢慢放鬆下來,賀文麒陪著他坐了一會兒,見他神態還算平穩,才說道:“那你好好休息,一切等休息好了再說。”
陸清輝一把拉住要離開的人,悶聲說道:“文麒,謝謝你。”
想到家中出事之後,曾經的同僚同窗那些避之不及的神情,在來的路上,他一次次暗地裡揣測著,賀文麒會不會也是這樣,對自己這個曾經的朋友避而遠之,如今的一切卻是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這個比他還要年幼一些的朋友從未變過,或許一直改變的都是自己,在賀文麒來了南中之後,他甚至從未寫過一封信過來。
賀文麒並不知道他心中的複雜,拍了拍男人瘦削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我們之間何須客氣。”
陸清輝卻忽然捂住自己的臉孔,偶爾透出的嗚咽聲音帶著一絲悲涼,聽得賀文麒的心頭也是沉甸甸的,想到曾經對自己頗為照顧的陸母,前半輩子那麼辛苦,好不容易享了幾年清福,最後卻又落到了這般的下場。
賀文麒伸出手拍拍的輕撫著陸清輝的後背,安撫著低聲哭泣的人,這個男人曾經是意氣風發堅忍不拔的,如今卻哭得像是一個孩子。賀文麒這會兒倒是感激起來那些將他排擠到了南中的人,若是留在京城,即使有朱成皓的看顧,這場無休止的儲君之戰,自己也不能確保獨善其身。
老友重逢原本是溫馨的場面,只是看在來人的眼中卻刺眼的很,段嶽羽緊緊盯著行止親密的兩人,恨不得直接衝進去將人撥開。在聽見傳聞說賀文麒親自出城,迎接了一個同窗好友,被髮配的犯官進了知府衙門,他心中就覺得不痛快,如今看見他們親密的畫面,更是要怒髮衝冠了。
幸好段嶽羽一直都是沉著冷靜的,看了一眼裡頭的兩人,冷冷的咳嗽一聲,成功的讓哭得無法自拔的陸清輝回過神來,對自己居然靠在比自己還要年幼的朋友懷中痛苦而感到尷尬,連忙收拾了神態,只是勉強說道:“文麒,你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