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苦肉計。這世上誰不怕死?更何況我上有老下有小,如今還有了想要彌補並陪伴一生的人,也就更不能扔下他們不管。難道我說的不對?當年我與二王、各方諸侯、薛明瑞在前方纏鬥,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牽制住幾路大軍,否則你焉能順順利利打入燕京,俘虜小皇帝,狹天子以令諸侯?而葉家亦待你不薄,不惜捐出全部家產助你征伐,你的兵器、戰馬、糧草,哪一樣不是他們供給?便是看在這些物資的份上,你也不能把事情做的這麼絕!”
聖元帝差點控制不住心中暴虐的殺欲。趙陸離什麼都不知道,安敢跑到他面前指控?難道他霍聖哲眼光就那麼差,連葉蓁那種矯揉造作的女人都能看上?難道他霍聖哲品行就那麼卑劣,連兄弟的妻子都能強佔?
若非葉蓁曾救過他一命,當他路過趙家莊稍事休整,翌日拔營後卻發現趙老侯爺竟在自己行囊裡塞了一個大活人,他定會二話不說就把葉蓁丟進荒山野嶺自生自滅。他實在理解不了漢人女子的想法,什麼叫失了貞潔活不下去?他根本連她一根手指都沒碰過,便就這樣成了搶奪貞操的色中餓鬼,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
而他非但不能對葉蓁置之不理,還得好吃好喝地供著,以報答當初救命之恩,以留住最後一絲兄弟情義。結果呢?這他孃的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試問他的冤屈與不平該向誰訴?他的憤怒與不甘該如何宣洩?更何況葉蓁竟還聯合趙陸離截走了本該屬於他的皇后!究竟是誰奪走了誰的妻子?又是誰虧欠了誰?
聖元帝默默回憶往昔,並不覺得自己有一絲一毫愧對之處,胸中反而湧出無盡的酸楚與苦痛。他就這樣與夫人失之交臂,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他觸及不到的地方受盡折辱,而這夫妻倆倒好,一個欺騙利用他多年,一個糟踐了他心中的明珠,如今說悔改便想悔改,說彌補便想彌補,說不丟開就不丟開,他憑什麼?他有什麼資格?
有啊,怎麼沒有?這資格不正是你給的嗎?明知葉蓁插了一手還頒發賜婚聖旨,將原該屬於自己的,最珍貴最美好的寶物拱手相讓。這樁事情不但葉蓁辦得漂亮,霍聖哲你也活該淪落至此!
聖元帝急怒攻心,竟扶著額頭低低笑起來,片刻,笑聲裡竟摻雜了幾絲破碎與頹喪,彷彿在哭泣一般。但他很快就斂了笑,面無表情地看向趙陸離,沉聲開口,“既然你要提當年,那麼朕便與你好好算清楚。你的確牽制了各路大軍,為朕奇襲燕京博得了足夠時間,然你忘沒忘記韓城是如何失守的?那幾十萬將士和百姓是如何死亡的?朕的皇姐又是如何萬箭穿心,差點身死?你以為你那些顯赫戰功就能把過往的一切抵消嗎?朕的確有失當之處,然而朕從未愧對過百姓,愧對過同袍,愧對過蒼天大地!”
趙陸離在他一字字一句句地敲打下終於彎折了脊背,羞愧不堪地埋頭。韓城失守是他心中永遠的痛。他原本不是那種為了兒女私情就一蹶不振的懦夫,然韓城被屠盡後他便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為了忘卻那滔天罪孽,他只能糊塗度日,只能將全部心神轉移到“亡妻”身上,彷彿他一腦門鑽進去,就可以把自己當做受害者,然後安安心心睡個好覺。但事實上,他從未有一天睡著過,從未有一天忘卻那血流成河的慘狀。
於是他不停放縱自己,便又造下許多罪孽。人真的不能犯錯,因為一步錯往往意味著步步錯,而後終至滅頂。
他萎頓下去,淚珠無聲無息湧出眼眶。
聖元帝冷冷瞥他一眼,繼續道,“再說葉家。若是沒有朕的保護,他能帶著大批物資在戰火中來去?能大發國難財而不被各方勢力誅滅?他的所有財富乃至於身家性命,都是朕賜予的,朕將它收回來有何不可?你別告訴朕葉家是無辜的。”
葉家並不無辜,所以趙陸離無言以對。拿感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