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病。有時候當著傭人的面,她也諷刺我,&ot;人家是大學生……&ot;什麼什麼的。
我咬著牙關忍下去,她能夠忍受貨腰的生涯,我為什麼不能忍受她?
我把一口惡氣全數出在周啟國身上。我開始故意與他接近,令他送很多名貴的禮物,指使他,往往叫他在戲院門口等上好幾個鐘頭……
每次都有快感,我恨他,也恨他的父親,這種人有幾個臭錢,便以為可以玩盡天下女人。
姐醉酒的次數越多,我就越拿周啟國折騰,嘻笑怒罵隨我所欲,有時太過份,也希望他離開我,耳根清淨,但周啟國似愛被虐待,一點也不介意,他很快便成為同學間的大笑話。
他父親到學校來找我,他很憤怒。
&ot;請你不要再玩弄我的兒子。&ot;他說。
我仰頭大笑,笑聲空洞可怕,有點象姐姐。&ot;他是心甘情願的,就等於你玩弄我姐姐,她也不能有怨言。&ot;
老周吃驚,&ot;你,你好歹毒,你存心報復?&ot;
&ot;我歹毒?同樣的事由你來做,算公平交易,由我來做,算是壞心腸。&ot;
&ot;你要怎麼樣?&ot;他無奈的問。
我笑,&ot;沒有怎麼樣,跟令郎做個朋友,我知道你是一個很開通的人,周先生。&ot;
他啼笑皆非,拿我沒折。
姐姐的情況越來越壞,欠債越來越多,漸漸人家都怕她,不敢跟她睹,她就到澳門去。輸多了,人被那邊的高利貸集團扣留起來。我走投無路,只好去找老周。
老周並沒有幸災樂禍,這一點使我慚愧,他趕到澳門,將老姐贖回來。我自動說,&ot;我不會白白叫你做這件事。&ot;我打算疏遠周啟國來報答他。
他撇下姐姐,當她是一塊爛布。姐姐哭了又哭。我也很厭倦她,她的確是為我們犧牲,但這些日子來,她不停的折磨作賤自己,又是為什的麼?我愛她,但也恨她。
她老了許多:煙、酒、夜生活,我懷疑還有其他,像毒品……
我躲在自己的角落裡,再也不跟她來往。
應允過的事要做,我對周啟國的態度有明顯的好轉,使他樂得飛飛的。
畢業前兩天,我打電話給姐姐,叫她來觀禮,電話響了又響,沒有人聽。
我想,又到什麼地方去賭了?她賭起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是隻賭精。
但電話廿四小時沒有人接,我忽然有不良的預兆,趕到她家,硬叫警察來破門而入。
姐姐躺在床上已經死亡。
我整個人瘋狂,不會說話,雙眼發直,不言不語。法醫官證實姐姐服食過多&ot;藥物&ot;,死於意外。
我的心流血,這種意外,是可以避過的,只要我肯花多些時間在她身上,只要我採取比較諒解的態度,只要我不疏遠她。
老問來替姐姐辦身後事,他是看報知道訊息的。
他哭了。
我捧起姐姐的面孔,死人的肉很陰涼很重,顏色發青,但我還是貼著她的面孔流下眼淚。
這五年來她過的是什麼日子,沒有人知道,她犧牲了什麼,亦沒有人知道。
所知道的是她的妹妹已經大學畢業,可以找一份優差,除了升職之外,不必擔心其他的事,她的兩個弟弟在外國半工讀,不久亦可成家立室,過其豐足的生活。
但是她卻完了,她才廿六歲。
我沒有把兩個弟弟叫回來,我不想他們心中留下烙印。姐姐寵他們,我繼任姐姐的遺志。
出殯的時候,只有我與老周兩個人。
我同老周講,&ot;我會離開周啟國,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