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雙手扶著自己腰間玉帶,只覺得一股熱血自胸腹之間直衝腦海,令他一瞬間有些醺醺然飄飄欲仙,渾身戰慄、手腳發麻,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情緒不使聲音顫抖:“我之所為,非至尊權勢、皇圖霸業,這些東西與手足之情、兄弟之義相比不值一提。然之所以提兵入京欲逆轉乾坤,皆因先帝之命也。先帝因太子懦弱、不似人君,幾番想要將儲位傳於我,卻又顧念太子,故而遲遲未能決斷,先帝縱然英明神武、千古一帝,然舔犢情深,古今少有。孰料太子悖逆,唯恐儲位旁落,居然勾結房俊、李靖等人毒害先帝,其情其罪,萬死難恕!往諸位助我掃蕩奸佞、肅清寰宇,他朝功成之日,必不相負!”
真假、對錯根本不重要,只要師出有名就可以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誰真誰假、誰對誰錯,誰又能分得清?
父皇當年能夠篡改史書粉飾他自己發動“玄武門之變”篡奪皇位之事,自己為什麼不可以?
只要自己最終能夠取勝,那麼自己就是正義、正確的,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天地至理。
誰敢質疑?
誰又能質疑?
眾人平身,簇擁在晉王之後遠眺雨夜之中的長安城,各自心中亦是難以遏制的生氣一股豪情,即便其中許多人當年曾追隨李二陛下逆而篡取、定鼎江山,但如今重來一回,一樣有一種身在凌雲、俯瞰眾生的超然優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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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信興奮得一張老臉泛紅,手指著北邊的長安城:“明日拂曉,殿下即可揮軍北上、兵臨城下,一舉踏破長安,榮登大位!”
山東世家實在是被壓制得太久了,即便在隋唐交替之時曾經一度無限接近權力中樞,可最終還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排斥在外,自晉室南渡之後,山東世家就不曾真正掌控過國家權力……
而如今,山東世家的宿命即將在他手上翻天覆地,其中之榮耀,又豈能不讓他心旌搖曳、興奮莫名?
似乎多等待一時片刻都是一種煎熬,恨不能現在就殺入長安城……
然而李治卻給他潑了一瓢涼水。
壓抑住興奮的心情,李治搖搖頭,沉聲道:“還未到最好的時機,咱們還需再等一等。”
崔信愕然:“還要等?”
兵貴神速,現在已經殺到長安城下,不趁著整個長安的城防混亂之機破城而入,難道要等到李靖調兵遣將將防禦佈置完整,然後硬碰硬?
一旁的尉遲恭解釋道:“崔公不諳軍事,難免對於當下局勢有所誤解。咱們雖然一路長驅直入抵達這長安城下,但朝廷方面並非全無還手之力,甚至正好相反,李靖本有機會調派軍隊對咱們圍追堵截,咱們每前進一步都要踏著屍山血海……一切都太過順利,唯一的解釋便是朝廷早有應對之策,咱們之所以如此順利抵達此地,皆因朝廷的放任。”
崔信依舊不明白:“那豈不是更應該快速攻入長安,為何反要等著朝廷部署完畢?”
“咱們等的不是李靖,而是變數。眼下的關中還只是人心慌亂、輿情洶洶,並未真的亂起來,等到有人出頭主動響應咱們,那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尉遲恭澹澹道。
他不急嗎?他比誰都著急,但他更知道眼下看似順風順水大勢在我,但只要現在提兵攻伐長安,必然一頭撞進李靖的陷阱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軍神”之命不是吹噓得來的,而是靠著一場又一場的經典戰役實打實的打出來的,其兵法謀略神鬼莫測,誰敢在他面前自認必勝,誰也就離死不遠了……
李治頷首道:“坐困潼關之時距離敗亡只有一線,那等困境咱們都挺過來了,如今兵臨城下勝券在握,又何必急於一時?越是勝利在望的時候,咱們就越是要沉得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