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就知道許攸寧是個沉穩的,自打離開龍塘村之後,就越發的察覺出他的沉穩來。
但其實若認真說起來,這孩子今年虛歲也才十八。也是難為他了。
林氏這時忽然不曉得想到了什麼,忽然問葉細妹:“你家寧哥兒,現年多大年紀了?”
葉細妹沒有多想,實話實說了。
林氏一聽,就笑道:“虛歲十八,其實也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方才我想起來,咱們這裡有戶姓周的人家,就住在離咱們兩條街遠的那處清鼓巷裡。他們早年雖說是做貨郎起家的,但後來也不曉得遇到了什麼機緣,忽然就闊綽了起來。現在他們手裡積攢了好一份家業,這嘉寧府裡就有他家開的米行,綢緞鋪子和生藥鋪子。不說日進斗金,但也是個實打實的富裕人家。兩口子生養了一雙兒女,女兒現年十五歲了,兒子還小,才七歲。我跟他們一家人倒還偶爾走動,上次聽他家太太說起來,說是家裡雖然有些錢,但到底是個商戶,不受人尊重,所以就想著要給女兒挑個讀書人嫁了,改一改聲譽。也好叫小兒子往後跟著一塊兒上進。他家那女兒我也見過,模樣兒生的自不必說,畫上的人一般。難得的是也讀書識字,也學琴棋書畫,好一個貞靜的性兒。你若願意,不如我明兒便去他家走一趟,替你家寧哥兒說合說合?”
葉細妹原本還當聽故事一樣聽她說這戶人家的事,沒想到忽然就提到了許攸寧的親事上面來,整個人不由的就怔住了,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林氏只以為她這是不樂意。雖說她們現在家裡是難一些,但許攸寧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又在府學裡面攻讀。聽得說他做的文章連知府大人都說好呢,保不齊往後就能考中個進士,有官兒做。
而且,就憑許攸寧的相貌,還有他那通身沉穩持重的氣派,姑娘家若是看了他一眼只怕就會惦記上的吧?
所以若這般說起來,讓許攸寧娶個商戶女,而且早年還是個貨郎起家,忽然有錢了的商戶女,確實是有點兒委屈他了。
不過林氏自然也有她的一番思量。
“妹子,我當你是自家人,才會跟你說這番話。你家寧哥兒雖說無論是學問還是模樣兒都是一流的,但你家裡現在這個情況,其實也艱難。你想啊,你現在這一家子日常嚼用不得要錢?元宵還小,養他不要花錢?而且往後寧哥兒要參加鄉試,鄉試中了就是會試。會試是在京城呢,這一路過去,又得多少錢?樁樁件件都要花錢,若只靠著你的那個小飯館,做得什麼用?周家呢,現在是家裡有錢,情願用錢換個名聲,受人尊重,你家裡則是有這份子名聲,只缺錢,你說你們兩家不正好是天作之合?”
頓了頓,又勸她:“就是你家寧哥兒考上進士,或是進翰林院做個翰林,或是外放做了個知縣,這還都是好的,至少比什麼通判,教諭之類的要強。但不也都說窮翰林窮翰林,一年的俸祿能有多少?知縣就更不必說了。這些若認真說起來,也就是面上有光,名聲好聽罷了,其實日子過的比商戶人家要差多少?就是你家寧哥兒往後想在仕途上更進一步,不得上下打點?自古都說官字兩張口,沒錢,你拿什麼打點?說不得,都要靠了那些黃白之物。所以你家寧哥兒娶了周家那姑娘,其實也說不得虧。至少她家有錢,往後但凡這些需要花錢的地方,你們家是不用愁的了。”
葉細妹明白她這番話的意思,也明白這林氏確實是拿她當自家人才會跟她說這番話。
但她還是不贊同。
若按照林氏的意思,娶了周家那姑娘,那也就相當於許攸寧是個吃軟飯的。但男子漢大丈夫,活在這世上就該靠自己的本事過日子,怎麼能吃軟飯?而且,若只為了錢娶人家姑娘,那對人家姑娘也不公平。
不過她曉得林氏這也是一番好心為他們著想,怎好將心裡的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