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青立在秦營里正家大門外的白楊樹下,低聲吩咐蔡玉成:“你讓付春恆帶兩個人,去尋秦營西邊渡口擺渡的葉四郎,把葉四郎帶回縣衙。”他剛才裝作和里正閒聊,打聽到從秦營到王家莊渡河的話,方圓五六里地內只有一個渡口,擺渡人正是葉家溝的葉四郎。
蔡玉成答應了一聲,點了兩個做事靠譜的弓手,讓他們跟著副班頭付春恆去了,自己依舊跟著趙青侍候。
雖然接了秦德栓的狀子,但是該做的巡視還是要繼續,趙青騎著馬帶著人繼續往前邊的孫家溝而去。
等他們一行人到了孫家溝,已是夕陽西下時分,圓圓的落日掛在嫩綠的樹梢上,給樹梢鍍上了一層胭脂紅的光暈。
孫家溝的里正帶著兩個村民正候在村口,遠遠見縣尉大人過來了,便笑容滿面迎了上去。
在里正家院子裡坐下後,趙青想起這位里正的老婆不愛乾淨,便看了丁小四一眼。丁小四機靈之極,當即領會了他的意圖,笑嘻嘻地洗盞泡茶去了。
趙青見茶水還有些熱,便隨著里正去看孫家溝的麥田。
立在夕陽下的麥田邊,趙青手裡拈著一支麥穗垂目看著,狀似無意地問孫家溝里正:“前段日子牽涉進孫大成一案的那個孫貴,如今怎麼樣了?”
里正忙道:“孫貴罪有應得,即使打死也是活該,小人原不該管的,只是小人族中老人發了話,小人沒奈何,只得讓人把他用車拉回了家……”
趙青淡淡道:“他家?我怎麼聽說他娘子行動不太方便?”
里正賠笑道:“稟大人,孫貴娘子前面的那個女兒,請了個女人看護他娘子,小人就讓那女人把孫貴夫妻兩個人一起看護了。”
趙青沒有說話,抬眼看向滿眼的麥浪,心道:慧雅如果知道她請的人順帶看護了孫貴,怕是心中不喜。
想到慧雅,趙青腦海中馬上浮現出慧雅巧笑嫣然的模樣,心裡驀然變得柔軟起來,那拂面的晚風也似乎帶上了麥子清新的氣息,中人慾醉……
一直到蛾眉月高懸夜空,趙青一行人才回了縣衙。
趙青先讓蔡玉成在縣衙外面的客棧安置了秦德栓夫婦,又吩咐付春恆把擺渡人葉四郎單獨看押。
待一切停當,他這才抬腿向東廳走去。
趙青還沒進東廳,留守在縣衙的丁小五就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高大寬肩細腰的錦衣青年。
瞥了錦衣青年一眼,趙青一句話都沒有,徑直進了東廳。
丁小五跟了進去,一邊侍候趙青洗手,一邊道:“大人,侯爺派了管家過來,除了家書,還給您送來了一個師爺。”
趙青捲起石青絹袍的袖子,淡淡問道:“師爺呢?”
見趙青進去洗手了,錦衣青年便跟了進去,雙手環抱在胸前,正懶洋洋靠在書案上,聽得趙青詢問,便一臉憊懶道:“小青弟弟,所謂師爺者,正是區區在下愚兄我啊!”
趙青:“……”
他深吸一口氣,在心裡默唸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默唸一遍之後,趙青繼續把手浸入了盛著清水的盆中,開始認認真真地洗手。
穆遠洋見趙青洗罷手在方桌邊坐了下來,便從丁小五手中把沏好的清茶接了進來,躬身奉給了趙青,英俊的臉上滿是諂媚:“大人,請!”
趙青接過茶盞放在了方桌上,示意丁小五出去守著。
待房內只餘下他和穆遠洋了,趙青鳳眼微眯看向穆遠洋:“你又在東京闖什麼禍了?”穆遠洋身份貴重,等閒出不了京城,如今能夠來到小縣城屈就,一定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大事,不得不出來避避風頭。
穆遠洋見趙青一臉肅然,便收起了臉上的憊懶之色,背脊也挺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