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裡不停浮現出來的, 是當年爸爸開著車衝下山崖的場景,雖然她沒親眼看見過看副場景, 但卻後來無數次地在夢裡夢見過。
甚至有時候就如同此時此刻,她坐在車裡,明知道前方是萬丈深淵,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無計可施。
「心心。」駕駛座上的男人語氣沉著地安撫她, 「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林又心張了張口,嗓子眼像被堵住了一般。
下一秒, 眼眶濕潤。
「乖,抓緊扶手。」餘安州又哄了她一聲。
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也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
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保持絕對的冷靜,所以儘量語氣平和:「看見前面那塊空地了嗎?」
「現在是平路,我們衝過去,把車子停下就沒事了。」
林又心雖然物理不好,可也知道這麼大的衝力過去,前排會怎麼樣。
她不停地搖頭,眼淚也開始洩了洪似的地往出冒,緊咬著牙關,手指摳在前排座椅上。
他伸過來一隻手,握住她。
原本乾燥溫暖的大手也沁出一層薄薄的汗,幾秒後,他放開她,重新握緊方向盤:「乖,坐好。」
哽塞的喉嚨口終於發出一道嘶啞的嗓音,夾著無法剋制的哭腔:「不,不要……」
車子已經轉了彎,以極快的速度衝過去。
林又心呼吸一窒。
這一刻,她突然有一個無比瘋狂的想法。
她寧願跟他一起死。
也不希望醒來之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然而,這樣瘋狂的念頭只存在一瞬間,就被突如其來的巨震給打斷。猛然前傾的身體被安全帶緊鎖著,靈魂彷彿被硬生生拽出去,再反彈回來。而她的目光,始終帶著深濃的痛意凝聚在前方。
車前的擋風玻璃被山體撞碎的那一刻,她好像聽到自己心底有什麼東西,也隨著那道巨響,哐地一聲,粉碎了。
全身血液在剎那間停止奔流,凝結成冰。
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她腦袋卻是暈沉沉的,彷彿還在震盪之中。
她毫無意識地向前伸手。
指尖沒有一點感覺,就像一片雲朵浮在虛空中,卻又奮力想要抓住些什麼。
摸到他的那一刻,才終於恢復了一些些觸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溫度。
還有順著脖子流下來的,滾燙滾燙的東西。
「餘安州。」她邊哭著邊叫他,用僅剩的力氣緊緊抓住他肩膀,「你怎麼樣?」
「你別嚇我,你說說話……」
「回答我好不好……」
然而回應她的,始終只有前方傳來的略顯急促和困難的呼吸,好像隨時都會停止。
她近乎失聲地哽咽:「對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如果他沒有今天帶她過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如果她早一點答應他,這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她的意識在流失,手指的也力道越來越弱,彷彿下一秒就要從他身上跌落下來。她用力地,再用力地,企圖更久一點地抓住他,彷彿這一刻鬆了手,就要永遠失去他了。
她還來不及親口告訴他。
意識逐漸地渙散,眼前一陣陣泛白,她艱難地撐著眼皮,艱難地發出哽咽的聲音:「我愛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求求你,別丟下我。」
昏迷之前,終於有一隻寬厚溫暖的,濕潤的手,將她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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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郊區別墅。
壁爐裡的火在燃燒,茶壺裡的水在沸騰。
中年男人鷹一般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