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也嘆道:「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城裡涼州大人胡軫都投降了。咱們又還能有什麼辦法?」
張繡坐在一旁,因為年輕不好發表意見,只沉默聽著,心情沉重。他論資歷原是做不到這個位置,因為叔父張濟之死,董卓等人補償給他,才年紀輕輕做了校尉。他聽了半響,將目光轉向同鄉賈詡。在張繡看來,身邊最足智多謀的便是這位賈詡了。
賈詡見眾人這就要解散回家,待大家都說完了,才緩緩開口道:「諸位大人都想回家鄉涼州,這也不是不行。只是此地距離涼州何止千里,路上也不用朝廷派兵,只要一個小小的亭長盤問便能把咱們拿住。到時候,這十數萬將士,也不知有幾人能活著回去。」
李傕、郭汜都沉默了,壓力又大,心情又煩躁。
張繡望著賈詡,懇切問道:「世伯您說我們該怎麼辦呢?」
賈詡早已盤算好了,此時開口,成竹在胸,「咱們有兵馬,有將領,何不團結起來,去給太師報仇。」
李傕連連擺手,道:「就算打完了朝廷,怎麼打得過關東聯軍。」
賈詡道:「咱們不要跟朝廷作對,只說給太師報仇,只說清君側,要殺的乃是王允與呂布。到時候佔了長安,清了君側,咱們也是名正言順。若是此事不成……」他咳嗽一聲,「到時候再跑也不遲吶。」
佔了都城之後,挾持皇帝與百官發號施令,這是董卓在前已經實踐過的。
李傕等人眼睛亮了起來,情緒不那麼低落了。更何況,當下情形看來朝廷不會給他們個好下場,既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那還怕什麼呢?
其實到這個時候,許多涼州軍舊部已經解散逃離了,都在回家路上。忽然之間,自東邊來了李傕等人的隊伍,打著清君側、給董太師報仇的招牌。於是這些逃兵又紛紛加入了原來的組織。
自函谷關往長安的路上,李傕等人的隊伍越來越壯大。賈詡原本的「十幾萬」人馬還是誇大,最多不過萬這個零頭。但是當李傕等人領兵抵達長安城下時,真的聚集起了十萬之數的兵馬。
李傕等人距離長安城還有兩日路程之時,劉協已經接到訊息。
彼時劉協正在盧植府中探看老師的病情,汪雨在門邊一個勁兒遞眼色。盧植看過去,道:「想必是有要緊事。」
劉協便示意汪雨入內,一面親手為盧植奉藥,一面道:「說吧。」
汪雨低頭道:「淳于校尉傳回來的訊息,說是不足兩日便至了,足有十萬之眾。」
這半個月來,淳于陽一直帶著五百叟人在長安城東路打探訊息。
劉協神色不動,徐徐吹涼碗中藥汁。
盧植黃瘦的臉上反倒顯出震驚之色來,嘆道:「這個子師(王允字)……」
因為王允的固執己見與自視甚高,終於將小事釀成了一場大禍。
劉協將藥碗捧給盧植,道:「老師喝藥。」又道:「朕也勸說過他了。看得明白的人也都勸過他。他是有功之臣,朕此時殺他叫人寒心。勸不住,殺不得,可不就只剩了這一條路。」他語氣平淡,彷彿十萬涼州兵與殺王允都是什麼無足輕重的小事,唯有眼前這一碗藥才是要緊的。
盧植見狀,心中情緒複雜,低頭將藥一飲而盡,因為苦澀皺緊了眉頭,半響道:「可恨老臣病體,不能為陛下再上陣效力。」他從枕頭底下摸出幾封信,「老臣一生無為,只教出了幾個學生,還算有出息,如今或在一地為州牧,或在一地為將領,其中若有陛下堪用之人,這信……」
劉協接過信來,見火漆封皮上寫著不同人的名字,就中熟悉的,便有已經在幽州頗有勢力的公孫瓚與後世三國之一的劉備。
「就算到時候老臣不在了,老臣這筆字,幾個學生總還是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