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沙灘印下他浪漫的腳步。
他活在一個多姿多彩的年代。近年極端的商業化社會,日子平凡而踏實,枯燥無味,對他來說,可能是太厭倦大悶煩。
我代他想得很多。
而他怎麼說?他說:「小孩子們必然不喜歡吃上海菜,所以不說話,是不是?還是我們大人之間的對白太單調?」
他不止以為我是個孩子,簡直把我當低能兒童。
十八歲與五十歲,等於人家口中說的五月與十二月。
十二月有什麼?有聖誕節——無限的禮物。他們說,所以你可以常常看到十二月拖著五月走。
當然我這個五月不是那樣的女孩子。
沒多久我抵達英國,周仲年派女秘書來接我,替我安排在他家中住,陪我入學,替我買日用品。史密斯太太是個中年婦人,胸圍非常偉大,人非常和藹。據她說,周仲年在倫敦的生意做得很大,可是他本人多數留在蘇黎世,我直到深秋才看到他。
他的房子很大,裝修古典而美麗。
我說:「周先生一定是搶劫過一間銀行,不然怎會負擔得起這麼好的生活。」
史密斯太太說:「不,他搶了兩間。」
我們大笑。
周仲年回來那天,我在打網球。對手是一個男同學,金髮藍眼,叫克里斯多弗。
他在下午回來,穿著芝麻呢的上裝,掠皮背心。司機替他把行本拿進屋子,我遠遠看見,馬上迎過去。
「小寶。」他擁抱我一下。
我們透過很多電話,故此已經頗為熟絡。
我的男同學很快識趣地告辭,我與周便閒話家常。
「你胖了。」周打量我:「倫敦的水土適合你。」
「是的,」我笑:「胖五磅。」
「廚子說你頂讚賞他的菜式。」周說。
「是的,在這裡住得很高興,恐怕對你來說,是相當的不方便吧?」我很禮貌。
「不會的,我一年更多隻有四個月在倫敦。」他說。
「這麼大的屋子。」我笑笑,「才幾個人住。」
「改天與你打網球。」他說:「現在只有我陪你,史密斯太太要渡假去。」
我們一起吃晚餐。
他依然很強壯很瀟灑很漂亮,而且他不再把我當小孩子了。我們說很多話,他很關心我。像周仲年這種有資格有能力的男人,很直接給我安全感,他自然知道體貼女孩子,令女孩子安全舒適。
這次他回倫敦,要逗留三個月。
我們成為極好的朋友,無所不談。因為避免叫他周「伯伯」,所以我一向只是「餵」他,他從不介意,異常明白我的心理。我不想用「伯伯」兩個字把他與我隔開。
有空的時候我們常在園子散步,打網球,或到海德公園騎馬。不知不覺,感情激增,壓抑在心中。他不錯已經五十歲,但是心境與樣子都年輕。我一點也不介意與他出外吃飯看劇。作為他的女伴。
他只要人在倫敦,總是用很多時間陪我。
三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
我問:「這次你上哪兒去?」
「杜蘇道夫。」他笑道。
「杜蘇道夫有什麼好東西可以帶給我?」我問。
「機器、鏟泥機要不要?」他笑問。
「把你的玫瑰園鏟掉!」我孩子氣地恐嚇他。
周仲年走了以後我深深覺得寂寞。他溫柔的語氣,他的萬般呵護……很奇怪,我沒有再約會男同學,忽然之間,我的心有所歸屬,再也沒有空檔給其他的人。
我獨自在園子徘徊,問自己:這是可能的嗎?他比我的父親還大。
男同學克里斯多弗非常妒忌,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