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雞蛋的惡客在哪裡?」
「這裡。「
一名女警讓開,我看到那個人,吃了一驚。
原先以為只有漫畫書中才有的人物,如今活生生站在我眼前,她也是個少女,只不過混身黑色爛衫爛褲,褲外罩裙,穿兩層襪子,戴魚網手套。
她頭髮剃去一邊,另一條梳數十條黑人卷辮,鼻子打洞,黑眼圈,黑口紅。
我忍不住低聲說:「goth!」
女警問:「你認得她嗎?她大聲敲門,說是你姐姐。」
這時鄰居開門張望,竊竊私語。
我連忙問:「你是聖琪?」
忠伯已向我提點過,說客人自稱是我姐姐,要求開門,可是張媽一見她嚇怕,無論如何不肯,僵持起來,客人不知如何弄來一打生雞蛋,擲向門口,於是張媽報警。
我同警察說:「沒事了,確是姐姐。」
警察看了看我的整齊直發與藍白校服,「你肯定?」
問得好笑,答得更滑稽:「我確認。」
我把聖琪拉進屋裡,她連手指也搽著黑色指甲油。
張媽只得說:「我去斟茶。」
我對那哥賦打扮的少女說:「你的行李呢?」
「我沒有行李。」
「你不是在倫敦參加婚禮嗎?」
「我沒有出席。」
「你父親知道你的行蹤?」
「他曉得但不關心。」
我又問:「你為什麼不回自己的家?」
「我回到家才發覺那邊已經退租,進不去,他叫我到這個地址來。」
我聽了只覺惻然,「那麼,雞蛋從何而來?」
「以牙還牙。」
「張媽不知就裡,你是否應該道歉?」
她仰起頭。
這是忠伯也回來了,大家都等一句「對不起」,可是她不願開口,姐姐倒像妹妹,如此幼稚賭氣,還說已經在讀專科。
忠伯咳嗽一聲,「或者李小姐已經累了,先休息一下,客房在這邊,請隨我來。」
我用電話找到母親:「媽媽,家裡來了不速之客,你猜是誰,她是李聖琪。」
「什麼?」她與身旁的李叔講了幾句,「小亮,你得代我招呼她。」
「她不似一個容易招呼的人。」
「你指她的打扮嗎,小亮,聽著--」
「儘管兇霸霸,神氣活現,她怪可憐。」
「我就是想跟你說,不要表現得同情她,免她自卑,也不要與她作對,你要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嘩,那麼高技巧,那麼精湛演技,我怕應付不了。」
「你可以的,小亮,加油。」
她已掛上電話。
蜜月期間,請勿打擾,真的,生命中有幾個二度蜜月,我原諒母親。
我去看李聖琪,她已經淋過浴,換上我的便衣,正在廚房狼吞虎嚥吃果醬加芝麻醬三文治。
她已把臉上化妝洗清,五官出奇秀麗,仍然似日本漫畫人物,不過這次是美少女,她的身段尤其好,胸隆腰細,不知如何,脾氣與打扮都如此奇怪。
什麼叫不卑不亢?我決定少說話。
我坐在她對面喝咖啡,一邊默默數她身上可以看得見的耳環、鼻環與吞釘,這人全身打洞,也不怕痛。
她的頭髮團結成一條條,像破地毯,怕除了剃光,已沒得救了,但不知怎地,她仍然是個美少女。
她發我打量她,冷冷說:「你像一隻書蟲。」
我還嘴,「你,你似一個街童。」
「為什麼你全無妝扮?」
「你又為什麼如此妝扮?」
她答